“拿来!”
为了生存,为了活命,他什么都可以放开,尊严也能不要。
唯独这个不行,这是封蔷留下的东西,是他难过时唯一的安慰,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这就是他的命根子。
不能放手,死都不能放手。
“喀吧喀吧”的声音,温萦听到自己指骨断裂。
被绑缚吊着太长时间的双手与血液没了联系,肿胀发紫。
好像早该失去了知觉,是什么让他直至现在还攥着那东西不肯撒手?这不得而知。
只有强烈的征服之欲在心中升腾,只有盼望看到墨兰公子伤心欲绝的凄美面容而在体内流转的热血。早已经失了轻重,早已经没了人性。
横冲直撞的□□终于胜过温萦的抵死不从,那小玩意儿系着红绳,狠狠地甩落地上。
好精致的一支骨笛,被温萦供养得有了生命。
——这是有名字的笛子,叫做“小夜叉”,大夜叉是封蔷的佩刀。
-夜叉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的佩刀,不对,是我以后的佩刀,现在我还搬不动它呐!你瞧,这是我的小夜叉,是我第二喜欢的东西,我把它送给你了。
-不是你喜欢的东西,送我做什么?
-因为更喜欢你呀!
他也常学封蔷,将它挂在脖子上,捂在心口前,每日都认认真真擦拭一遍,偶尔也试试看能不能吹响,只是无奈不成调子,呕哑嘲哳难为一听,索性不再吹了。
实在是残忍而匆忙的离别,因为说了她也听不见,因为封嗅不喜欢,就连辞别时希望她能保重之类的嘱咐,他都只是心里默读。
真的是太喜欢封蔷,真的是好想念她。
温萦幻想着,想她若能回来一次,哪怕待上一个时辰也好,半个时辰也好,一刻钟也好……无论如何要让她教自己吹一支曲子,短短的一曲,简简单单的一曲。
就这样看着小夜叉,握在手里,无数次幻想这些压根就不会发生的片段,却成了他勇气和喜悦的源泉。
古有帝王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如今更有边城太守举着石杵,硬生生将那坚硬的骨笛碾成齑粉,要的是欣赏一个妓倌为此心痛和绝望,要看墨兰公子俊秀的脸庞被泪水淹浸,正是他志趣所向。
终于,这张爬满泪渍的那张脸干透了,再不添新的痕迹。
兴许墨兰公子总算认了命,知道反抗无用,哭泣更无用,当然也可能仅仅是他哭干了眼泪而已。
无论他缘何而停止哭泣,却都是让太守玩得很尽兴。
“龌龊”二字就写在太守脸上,他满意地点点头,重重嘘了口气,折腾一夜过后,黎明将至,这一晚上过得充实又圆满。
终于,他为自己宽衣解带,令人作呕的肥肚腩一颤一颤,愈发向着温萦靠近。
赤红肿痛的温萦的眼睛,被这双眼注视着的东西并不是一个人,他只看到一团全无人形,甚至弥散恶臭的,会动的腐肉。
“她还怎么回来?”
小夜叉不见了。
她喜欢的东西,她送给他的东西,现在不见了,只有小小一撮,随风而散的粉末。
“什么?”
是这团没有人性的腐肉说话了么?那是什么声音,听不清,听不懂。
温萦继续着他的自言自语,如同昨日一样低沉柔软的声音:“她不会回来了,没有小夜叉,她生我的气,她不认识我,她……”
“再也不会回来了!!”
表情一定很狰狞吧,今生是第一次发出这样鬼哭狼嚎的尖啸,连嗓子都给扯破,咳上来丝丝血腥。
封蔷,封蔷,嘶哑的喉咙再也喊不出这个名字。
“杀了你,杀了你。”
哪里来的力气,问谁借来的胆子?
温萦不知道。
他只记得自己挣脱了芙蓉帐的束缚,扑向那团丑恶的腐肉时,想的只是同归于尽,端的是鱼死网破。
——随后便眼前一黑,鼻梁寸寸碎裂,传来剧痛。
那太守竟然大发慈悲,没有直接将他弄死,气息奄奄地送回了听香楼。
那之后,听香楼改了名字,他也不再是墨兰公子,终日苟活在后院里,靠浣洗衣裳的活儿来续命。
虽然不晓得其中还有这些典故,宋蛟却猜到所谓“仇人”,应该就是害他鼻梁塌陷的家伙,不然封蔷刚才为何怒目切齿,什么都不肯透露,只是说要凿裂那人的天灵盖呢!
好嘛,这下好了。
宋蛟只恨自己刚才见怂,没敢上去一掌劈晕封蔷,扼杀她的复仇计划。现在也不晓得太守府那边究竟进行到哪个环节。
只希望夜叉还未出鞘,封蔷还没来得及造出祸事。
于是宋蛟至诚至切地恳求道:“公子,你行行好,随我去劝劝她吧,这丫头轴的厉害,咬起人来都不撒口的,断然不能再惹上官家的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