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朱邪不动声sè,只低下头去。
倒是站在刹黎可汗背后的迦元夫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了一抹冷厉的光。
这时,背后的帐门又被人推开,只听见一个低低的呻吟声传来,众人一转头,只见昨天才刚刚败阵而回的那位帕夏将军从外面慢慢的走了进来,他脸sè惨白,满头是汗,每走一步脸上就抽搐了一下,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最终,他还是走到了王帐的中央,对着阿史那刹黎倒头就拜:“可汗。”
他一拜倒,站在他身边的伊阿苏王子就看到了他的后背。
那宽阔厚实的背上,横七竖八全都是血淋淋的鞭痕,有些地方甚至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伊阿苏王子吓得睁大了双眼,立刻道:“帕夏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帕夏低着头,没说话。
阿史那刹黎冷冷的看着他,道:“这一百鞭,是他丢失太原,更丢失了五万大军,成了敌人的俘虏的责罚!”
伊阿苏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身为刹黎可汗最宠爱的儿子,又有受宠的母亲庇护,所以在草原上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连他前往洛阳与梁士德见面,惊鸿一瞥就难以忘却的雷玉,也能被求来做他的妻子,人生仅有的这十几年里,他几乎很少参与到血淋淋的战事当中。可突厥人天生生在马背上,即便没参与过战事,也见识过许许多多的征战厮杀。
所以,他很清楚,整整五万人,成了敌人的俘虏,这是一件多不可思议的事。
也就可见,身为主将的帕夏将军在盛军攻城的时候,几乎没有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就立刻逃走了,才会造成那五万将士军心涣散,这么快的溃败,最终投降敌军。
伊阿苏看了帕夏将军一眼,单纯干净的眼睛里也露出了一丝不甘和责备之意。
但他还是说道:“可是父汗,一百鞭也太重了。”
要知道,突厥人的鞭子跟别人的鞭子不一样,不仅布满了毛刺,而且行刑的时候蘸水,打在身上比刀割斧劈还疼,所以qiáng悍如帕夏将军,挨了这一百鞭,也几乎废了半个人。
刹黎可汗冷笑了一声,道:“不错,一百鞭是太重了。”
说着,他冷冷的抬头看了一眼角落中的身影,道:“丢失城池,只用挨五十鞭的,另外五十鞭,他是代人受过!”
一听这话,整个王帐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一直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阿史那朱邪身上,连同一开始还有些懵懂的伊阿苏王子也立刻回过神来,他回头看了自己的兄长一眼,似乎想要帮他争辩什么,刚一开口,站在刹黎可汗身后的迦元夫人就立刻说道:“伊阿苏,太原的战事你不了解,就不要多嘴了。”
“可——”
伊阿苏还想要说什么,迦元夫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伊阿苏咬了咬嘴chún,只能闭上嘴。
而在这些炽热的目光的聚焦下,阿史那朱邪也感到如芒在背,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上前一步,沉声道:“儿臣知罪。”
迦元夫人的嘴角立刻露出了一丝笑意。
刹黎可汗道:“知罪,就好。”
“……”
“但只是知罪,也是不够的。”
“……”
“太原虽然丢了,但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否则,等到宇文晔再聚集大军北上,我们就连这一片草原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