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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节(1 / 1)

没错,朱胜奇是自己服毒而亡,可是他是被逼的!被易长安逼的!易长安年纪轻轻就连跳了几级,却逼死了年近半百、一直在地方上辛苦为官、没有功劳却有苦劳的朱胜奇,事情一捅出来,绝对会让朝廷一片哗然!易长安为什么会这么年轻气盛?谁是她的后台让她短短两年间就能连跳几级?陈岳和燕恒虽然在易长安的仕途擢升中都出过力,不说锦衣卫的手段本就隐蔽难被人发现,就算看出蛛丝马迹,这些也全部会归到燕恒身上去!自此,这起事件才会撩开面纱,直接指向太子燕恒,易长安在其中不过是一个牺牲品而已,而等到那个时候,燕恒就算醒悟也绝对晚了……陈岳凤眸中严冰重结。如果对方直接对上燕恒,陈岳只会尽一份力相帮,可那些人不该不知死活地拿易长安当这个牺牲品……易长安,就是陈岳心口的那片逆鳞,触之者,必死!易长安只在陈岳的胸膛靠了靠,就很快抬起头来,眼中全是担忧:“陈岳,龚河明和黄俨都是朝廷命官,你今天突然就这么抓了人,岂不是对你不利?”陈岳心中又软又暖,俯头在她唇上轻嘬了一口:“没事,他们一环接一环地设好了圈套,我可不会照着他们想的往里头钻!”所以他今天不由分说地拿下了龚河明和黄俨几人,就是直接强悍地来个快刀斩乱麻!设计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只要他占了这个先机,他倒要让那些人好好看看,锦衣卫逼供的手段才是真的好!陈岳带着人进了锦衣卫衙门时,先前被易长安派出来寻人的旷扬名这会儿才终于见了匆匆赶到庆吉那幢私宅的太子殿下。旷扬名早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见到燕恒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求求殿下快些去救易大人吧!”燕恒吃了一惊,连忙扶了旷扬名起来:“不必多礼,到底出了什么事,你速速说来!”朝会散了后他就和周介甫去了吏部处理了一些事务,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而且今天不该是刘继过去传父皇褒奖易长安的口谕吗,怎么易长安倒出事了?旷扬名连忙语速急促地把朱胜奇突然暴亡和几名学员话中隐有煽动所指的事都说了:“小臣来之前,易大人正要准备验尸。他说今日事出蹊跷,他自忖在朝堂还没有那么快树敌,怕这事会别有牵连,所以让小臣即刻赶来跟殿下禀报!”前来参加集训的禹州推官朱胜奇在教舍中暴亡?燕恒面色凝重,仔细思忖了半刻,很快就抓住了两处重点,立即把董渭叫了过来:“你即刻遣人去国子监打听,禹州推官朱胜奇验尸结论可出来了,是否死于尸毒?还有,现在外面有没有人在鼓噪易长安逼死朝廷命官的事!”见太子殿下布置得当,旷扬名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就要告辞:“当时惶急出来,如今也不知道易大人那边怎么样了,小臣如今心如火焚,还请殿下恕小臣要先行告退。”“无妨,你且去吧。”燕恒这会儿并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小细节,挥了挥手,示意庆吉送了旷扬名出去。第38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庆吉会意,临出门时特意跟旷扬名点了一句:“旷令史,既然易大人能把咱家这处私宅所在告诉旷令史,想来令史也不是外人。易大人是我大燕难得的年轻俊彦,太子殿下惜才,却不想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如今出了这事只怕不是偶然,朝堂素来多险恶,旷令史如今在易大人身边佐助,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情况,务必尽快赶来相告!”旷扬名早已经跟易长安是一棵树上的了,如今得知易长安身后的倚仗还有太子殿下,心里早安了大半,听了庆吉这么一说,更是连连点头:“庆公公放心,小臣省得的!”庆吉这才送了他从一处偏僻角门出去了,返身才走到半路,就有小太监急步跑过来催促他:“公公快点,殿下等着要回东宫了!”庆吉急忙小步跑了回去,跟着燕恒隐密回了东宫。燕恒一回去就紧急又调遣了人手,准备一部分撒出宫外,一部分往宫内去打探。刚调遣完,庆吉的徒弟杨平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殿下,锦衣卫陈指挥使刚刚遣人送来的一封密笺,嘱咐奴才要尽快送到您手中!”事关易长安,陈岳肯定是——燕恒忍下心中隐痛,接过那封密笺飞快地看了起来,怔了半刻后才轻轻长吐了一口气,发了话下去:“刚才调遣的人手,全都给孤撤了。”陈岳那边已经有了主意,在这个时候,他越是不动,就越是无辜……御书房。刚听完刘继奏报的燕皇脸色阴沉,良久才慢慢开了口:“你是说,易长安强行留下尸身剖检,发现朱胜奇是服了大量马钱子药汁才中毒死的?”刘继能一直服侍在燕皇身边,平常下的功夫可不是盖的,来的路上早就遣人去问过了太医,这会儿在燕皇面前立即侃侃说来:“是,奴才使人问过太医院,马钱子又名牵机,乃大毒,主治伤寒热病、咽喉痹痛、消痞块及风痹,平常也可含之咽汁,药铺里随处可卖,但平常使用都是微量,任是哪一位大夫,也不可能开出药方,让病患大量服用,就是大量服用后,一时半刻也不会遽死……”也就是说,朱胜奇即使是有相应的病症,也绝不应该是误服——若说马钱子燕皇倒不一定清楚,但是说起牵机,他却是清楚的。前朝曾有一位帝王以牵机下在酒中毒杀降臣,降臣服之后全身剧烈抽搐,最后头足相接而死,状似牵机,死状极惨。听刘继所述,朱胜奇虽然没有那么抽搐得厉害,想来死前也颇为痛苦;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朱胜奇服下了大量的马钱子汁呢?门外突然传来有人急促却特意放轻的脚步声,很快有人恭敬禀报出声:“皇上,锦衣卫副指挥使陈岳、刑部员外郎易梁在宫外求见。”燕皇沉吟片刻,吐出了一个字:“宣!”一刻钟之后,陈岳已经带着易长安端端正正地跪在御书房正堂中。听着陈岳不疾不缓的禀报,翻阅着手中那一叠供词,燕皇的脸色愈来愈阴沉下来……两队御林军匆匆从皇宫涌出,各自急奔而去。不到半天功夫,满燕京城里就传得纷纷扬扬:刑部员外郎易梁因行事苛刻,逼死朝廷命官,被缉拿入了天牢;锦衣卫副指挥使陈岳因在此事中不经奏请处置不当,也被拿下了昭狱!其余事件中一干人等,俱被暂时拘禁起来,等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清楚后,确认在此事无辜者再行放出!前些时日在皇上面前似乎还炙手可热的两位年青俊彦,一朝之间俱被拿入大狱,就是各自的府第,此时也被两队御林军重重围住了。风向似乎一夜间已转变,燕京城气氛肃然,隐然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张势。第二天一早的朝会中,立即就有朝臣奏议此事,不仅对易长安措辞严厉地批驳,从她拿尸体教学,有辱礼教,到她不顾念实际,刻意追求功绩而逼死年老的地方官员,一条条说起来简直罄竹难书。之后更是隐讳指出,就在此事发生的头一天晚上,太子殿下跟易长安私下会面,攀谈良久——其后更有数名大臣上折,要求严办易长安逼死朝廷命官之罪,以及陈岳滥用职权,自恃皇恩嚣张行事,公然扣押大理寺丞等罪责。燕皇当天对这些奏折留中不发,只是召了内阁议事,讨论此事如何办理。首辅吏部尚书周介甫坚持要等三司会审出了结果再行定论,次辅户部尚书杨昌国却直言易长安一事完全可以定案,朱胜奇服毒求死,完全就是被逼绝望,以性命为代价的无声抗争,如果不及时处治易长安,只怕会寒了众多多年在外辛苦为公的地方官员的心!燕皇被吵得脑仁儿发疼,瞧着时辰不早,揉了揉额头发了话:“易梁虽是想办好事,却是年轻气盛,行事确实不妥,不过……”沉吟了片刻,燕皇才慢慢说了下去,“此事容朕再仔细想想,今日就议到此吧!”周介甫心中焦急,站起身还想再说,燕皇已经抬手一挥:“陆咏,宫门快要下匙了,你送几位大人出宫!”一直立在墙角眼观鼻、鼻叩心当布景板的陆咏连忙上前伸手一请:“几位阁老大人,请吧!时辰已晚,还请几位大人体恤皇上龙体,不要再扰了皇上休息。”大有再不走人就把他们直接架出去的架势。见他直接拿燕皇的龙体安康说话,周介甫无法,只得沉沉叹了一声,眉头紧锁地行礼告退。瞧着几位阁老的背影陆续远走直至溶入夜色中,燕皇往椅背上靠了靠,轻轻叹了一声:“想不到内阁中最为坚决的竟是杨昌国……”一人脚步轻悄地绕过屏风,从内室中走出,轻轻单膝跪了下去:“皇上,今天发现有参加集训的三名推官设法跟外面传了消息出去,这是他们各自联系之人。”刘继连忙上前将那人伸手呈上的一叠字纸取过,小心放在了燕皇面前。昨天出事之后,这一次参加集训的人就全部被要求留在国子监那处院子里,不得随意走动。当时有旷扬名、方未几人看着,大家倒也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等易长安和陈岳被拿下狱的消息传出,里面很快就有人蠢蠢欲动起来。到今天的时候,三名推官终于找到时机,各自把消息递了出去。那三人并没有想到,早有暗哨顺着这一个个接头人,直接摸清了三条联系的线……盯着那三条线最终指向的三个人名,燕皇面上翻涌出一阵气怒的暗红:“好,很好!想来今天晚上朕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很快就能传出去,明天一早,朝堂定会更加热闹了!陈岳,你把这几个给朕盯死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要及时报给朕!”跪下的人身形笔直地起身,低沉而坚决地应了一声:“是!臣遵旨!”第382章 宝婵的时运陈自明忧心忡忡地提着灯笼在府里巡查了一圈,转回了自己住的小院。正在房间里折衣服的宝婵听到动静,连忙探出来头来唤了一声:“义父。”陈自明应了一声:“婵儿怎么还没睡?早些休息吧。”见宝婵面色迟疑,忍不住低叹了一声,“这几天你不要随意走动了,能呆在院子里就尽量呆在院子里吧。”说起来,到底还是他拖累了这个义女,当初大人说她一个女子在府里不方便,要把她送到庄子上去的时候,他就不应该纵着宝婵的性子,去求了大人让她就留在府里。如果在庄子上,这会儿得了消息先躲躲也是好的,不像在府里,外面都围了御林军,就是想让她出去也出去不得了……陈自明知道一旦被抄家会是怎么个凄惨景象,虽说这些御林军只是围住了陈府并没有进来,但是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奉了一道旨意直接撞开门——他受了大人的恩德,这条命本来就愿意随大人生死,只是可惜了宝婵这孩子,本以为自己在路上救下她是帮了她,以后让她轻松生活,也享享这世上的福气,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害了她。听到陈自明的低叹,宝婵眼珠转了转,乖巧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义父。我给你打了热水,你今儿一天也辛苦了,泡泡脚也舒坦些。”上前扶着陈自明坐下,帮他脱了鞋袜,把他的脚按进了那盆温度正适宜的热水中。今天一天,因为怕府里头出漏子乱起来,陈自明差不多也没怎么坐着歇过,各处都去巡看训示了一番,脚早走得胀痛了,这会儿被热水一泡,那股舒坦劲儿从脚底心一直涌到身上来,觉得全身都泄了劲儿,软绵绵、懒洋洋的舒服。当初是看着宝婵刚从山匪手下逃得性命出来,一个女孩子身无分文可怜得紧,陈自明才救下了她,之后本想找个人家送她走,但是这孩子嘴甜又孝顺,陈自明也怜悯这孩子身世坎坷,担心托付给别人未必就会善待她,加上宝婵长得秀美,这年纪也可以嫁人,还不如带在身边给她寻户好人家嫁了更来得安心些,所以陈自明才顺着宝婵的恳求认了她当义女。见宝婵这会儿了还记着体贴他,给他倒好了热水泡脚,陈自明心里一暖:“好了,一会儿我泡好了脚就去休息了,你也快去早些歇息了。”宝婵点了点头:“义父放心吧,我去洗漱一下就睡下了。”起身站了起来,洗了手出去,小半刻后却在房间外知会了一声,“义父,我这里洗漱用的热水不太够,我去厨房再打点热水过来,你一会儿先休息别管我了。”自个儿提了一只木桶出来,拎着一盏灯笼出去了。这孩子,提了热水过来就先供着他这边……陈自明想着厨房离他这院子并不远,且里面也只是几个厨娘,倒也放心让宝婵过去了。宝婵提着木桶去了厨房,甜甜喊了守夜的厨娘一声:“王婶儿,我过来再打点儿热水。”“是宝婵姑娘啊。”陈自明这管家虽然才来,管理上却很有一套,王婶见是陈管家的义女过来,连忙殷勤地站起身来,“来来,热水尽够呢!”取了木瓢接过宝婵的木桶连忙舀水。宝婵笑着道了谢:“王婶儿,有小半桶就够了。”“宝婵姑娘可是怕提不起?没事儿,我一会儿帮姑娘提过去。”知道宝婵才来不久就能进出大人的书房,如今这府上也没个女主人,宝婵模样长得不差,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入了大人的眼,有些另外的造化,王婶对她很是客气。宝婵连忙抢过水桶自己提了:“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提得动,刚刚我义父阖府都巡了一遍,这会儿也没什么事,王婶早些歇息了吧;我走了。”脚步匆匆地出去了。才走过一处拐角,宝婵脚步就一顿,将那只木桶往旁边的一丛冬青后一放,将灯笼吹熄了搁在旁边,自己脚步轻悄地岔了另外一条路,摸黑走到了陈岳的书房院子,从荷包里摸出了一把钥匙,轻轻开了锁。自听说陈岳被下了狱,陈自明就把这间院子给锁了,不过宝婵早偷偷把钥匙按了模,趁着出去买脂粉的时候,私自打了一把。院门被推开时轻轻地“嘎吱”响了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却格外刺耳,宝婵吓了一跳,急忙停住了身子,等了片刻并没有见到有人来,这才仔细把门掩紧了,急步往陈岳的书房走去。平常虽然她也能出入书房,但是知道陈岳收拾东西仔细,她并不敢乱动乱看什么;今天却是有了机会,陈岳被下了大狱,估计有好些天都出不来了,就算她翻动了里面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觉察出来!就算陈岳后面能出来,那时候她早就远走高飞了……陈岳眼瞎看不上她,那个姓易的倒霉鬼也是,还真当她是个没人要的吗?当初带她出来的那位邹爷前些时日在街上恰巧遇到了她,可是当即就说了要给她赎身,带她回去做个两头大的……只是邹爷生意上出了点事,有人正好出大价钱买陈岳书房里信笺,有了这笔钱,邹爷的生意就能周转过来,之后也能带着她远远地走——说起来要不是当初恰好被山匪冲散了她和邹爷,她也不会费这么一大圈周折,早就跟邹爷双宿双飞了!而不是被陈自明救了以后,因为担心他这个穷老头子老牛吃嫩草,曲意奉承认了他当义父,之后又被他带进了这陈府卖身为奴。本以为自己终于时来运转另有际遇,没想到这满府里明明没有一个女人,她居然还不得陈岳这个眼瞎的男人看中!哼,只怕陈岳官虽然当得大,却根本就是个不行的,自己没跟他也好,不然这会儿对着围在外面的御林军,只怕哭都哭不出来了!看来那一位邹爷,才真正是她的时运……按下了一片激动的心思,宝婵掏出火折子熟门熟路地点亮了桌上的油灯。火苗轻轻一晃,房间瞬间明亮起来,宝婵连忙将灯芯捻小了些,就着昏暗的灯光,径直往一边的博古架走去。她来书房侍候这么些天,也暗中仔细观察过,终于发现了博古架上的这么一处机关,整个书房里都清清爽爽,似乎无一不可见人的,想来那些重要的物件都会放在博古架的这个机关里。宝婵有一回正要奉茶进来的时候,陈岳还保持着刚刚关掉机关的姿势,是以如法炮制拨弄着开关,果然打开了墙上的一处暗洞。宝婵心中一阵惊喜,连忙把暗洞中一只木匣子掏了出来,就着昏暗的灯光打开飞快地看了看,把里面厚厚的一叠信札全部揣进了怀里,这才把木匣放了回去,一切复了原样,蹑手蹑脚地小心走了出来,重新锁好了书房院子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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