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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1 / 1)

“不可能!”童世信有些失态地喊了出来,见大家都看向他,又连忙解释道,“要是这房间还有这么一个女人,凶手怎么可能会放过她?还是易推官是想说,这人是凶手的共犯么?”“共犯?”易长安饶有兴趣地深看了童世信一眼,“童大人不必带歪大家的想法。凶手之所以没有杀她,是因为他没有发现房间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童世信“嗤”地冷笑起来:“易推官是在说笑话么?这斗大的内室,并没有什么遮挡之物,一眼看去一目了然,要是真还有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被发现?”易长安指了指墙角的梅瓶:“如果那女子是躲在梅瓶和墙角的夹缝里呢?”“那里怎么可能藏人……”童世信不忿地辩着,等走过去细瞧时,脸色却慢慢有些变了。这一处夹缝看着狭小,但是如果是一名身形纤瘦的女子,却是完全能够躲得进的。“诸位大人请看,”易长安指了指梅瓶瓶身的一处,“这一处有一抹嫣红,在这个位置,下官推断应该是那名女子在躲藏时口脂擦在了上面,惊慌中并没有发现,也就并没有拭去就跑了……”“先前问话的时候,这院子里的小厮们已经都说了,并没有看到有别的人进出这院落;何况,如果那女子发现张大人被害,又怎么可能不大声呼救呢?”童世信的脸色有些发青,狠狠瞪着易长安。易长安双手一摊,诧异地看了童世信一眼:“自然是因为害怕才不敢呼救呗,要是她敢发出半点声音,外面有没有人听到且不论,今天我们要验的可能就是两具尸体了。至于小厮们说没有人进出院落……”易长安走近博古架末处,指了指固定在靠墙位置的一支被打磨成形状的斜翘玉柱:“那是因为有这个。”第31章 下官跟大人不沾亲这个……袁光华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这是什么意思?”“下官刚才进来勘查的时候,发现此物放在博古架最末处,旁边又有一只大梅瓶,按说应该不会被人经常碰到才是。但是此玉却半丝儿灰尘都没有,且油润有如被人常常摩过,因此下官一时好奇也上去摸了摸。”易长安一边说着,一边一前将那东西往下用力一掰。瞧着她那力道,在场的几人莫名背上一寒,下意识地将两腿紧了紧。就在这时,内室床前那张裹了锦垫的脚踏突然无声往床下一移,露出了一处地道来。这里居然会有密道?!“所谓狡兔三窟,这里有一处地道应该也不奇怪吧,不过似乎张大人是把这处地道用作了其他用途?”易长安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将烛台举在手中,“不如几位大人跟我一起下去探一探,看看这处地道通往何处?”陈岳一个眼色,田胜横身堵住了想往房间外溜的童世信:“童大人这是要去哪儿?不一起去看一看么?”袁光华目光微闪,轻轻一摆下巴,身后的一名手下就上前一步点了童世信的穴道,同时将他的下颔卸了下来,捏着他的嘴仔细查了片刻,从齿缝中挑出了一粒极小的封蜡药丸;正是之前小厮自尽时咬破的那种。袁光华重重哼了一声:“童世信,你想要做什么?!”童世信虽然被装回了下颔,却闭眼置若罔闻。袁光华见他一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模样,吩咐人手牢牢看住了他,跟着易长安走下了那条地道。地道口虽然狭小,里面却颇为宽阔,容两名壮汉并肩而行也绰绰有余。另外一头的出口,却是在一间更衣室里,被装饰成了镶嵌在墙上的一面大穿衣镜。几人鱼贯走出,刚看清这是女子的闺房,就有一道娇弱无力的声音惊恐发出:“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正是此间闺房的主人,张明忠的爱妾小怜。只几句盘问,已经提心吊胆好几天、以至生了病的小怜就哭哭啼啼地将那天夜里的情形和盘托出:“……房事之间,大人喜欢玩些花样,自发现了这条密道之后,就把奴安置在这间房间里,晚上但使人来暗号召唤,就让奴从密道去他的书房……那天夜里,奴又收到了召唤,就从密道去了书房,还让大人帮奴叫了一碗宵夜过来……奴在内间刚用完宵夜不久,就听到童世信的声音。童世信过来告诉大人,说春醉楼的事陈岳不上套,然后他说、他说大人光是这样写封奏本上去根本没用。大人就问他有什么办法能够把陈大人置于死地吗,童世信说有,只要大人借他一样东西……”回忆起那天夜里的事情,小怜面色惊恐至极。内室与外间的那堵墙只是一块薄木板,刚好在小怜躲藏的地方有一处极小的蛀眼,那天夜里小怜就贴在那蛀眼上,目睹了外间的杀人情形。童世信说要借的,就是张明忠的命!趁着张明忠猝不及防,童世信点穴制住了张明忠,将他活活套上绳套缢死,又把尸首放下来,隔着一腿冻硬的猪肉,用铁锤狠捶在尸身的胸口……“奴吓得根本就不敢发出声音……童世信在外面杀了大人以后,还进内室看了看,幸好奴身形瘦小,躲在了梅瓶后没有被他发现……等童世信一走,奴就从密道转回房间,吓得病了一场……”易长安轻吐了一口气,从荷包里摸出一粒粽子糖含进了嘴里;剩下的事就不需要她再来插足了。真相大白,有易长安找出的几样物证,更有小怜这个人证,童世信不得不吐了口供,交待了自己因为嫉妒陈岳立功,唆使张明忠抢功不成,心生恶念,杀害张明忠借机嫁祸陈岳的事。张明忠被杀一案终于水落石出,就此定案。袁光华急着和钱良海带着人证物证上燕京报上官复核销案,只在榕城停留了一天,就匆匆出发了。因张明忠身死,滁州这一片的事务就暂时先交给陈岳一并管总;榕城宜园本就是锦衣卫的公产,自然也交到了陈岳手上。前脚送走了袁光华和钱良海,后脚陈岳就在宜园摆了一桌酒宴,让田胜去请了易长安过来。如今魏亭和小丁可不敢在易长安面前露面了,不然易长安看这两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弄得两人不敢抬头;谁让易长安有这本事把陈岳从那等劣势中捞出来呢?易长安正要跟陈岳辞行,见他派人来请,顺势就过来了;只是一见暖阁中只摆了一张小桌,在座的仅有陈岳一人,易长安脚下顿时踟蹰起来。陈岳却是笑着迎上前:“长安,快过来坐,今日这宴,我只单请了你一个。”怕的就是你这单请!易长安心内腹诽了一句,脸上不咸不淡地应了:“多谢陈大人盛情,只是下官仓促离家几日了,甚为思念家中,这酒宴就不必了,下官是来跟大人辞行的。”“长安这么急着走?”陈岳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不赞同,“榕城颇有些景色可观,长安既然来了这一趟,何不好好赏一赏景,过得几日,我再派人送长安回去就是了。”“那怎么敢!”易长安嘴角讥讽一弯,“下官一介书生,可再经不住这马车日夜不停的颠簸,不然只怕这两天时间下官又被送回太平县后,就得卧床养上几个月的病了。”说来说去,易长安还是恼了自己强请了他过来!这事,自己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易长安怎的这般小鼻子小眼的非拿着不放!陈岳心中一阵不悦,却还是强忍住了:“这事是为兄不对,不过若非长安在这里,为兄这一回只怕就是能脱身出来,也要脱掉一层皮了。长安放心,这回得你襄助,为兄定有厚报!长安这一年的考绩就不必担心了,滁州府内长安想去哪里,也可以跟我说一说,但凡——”这话不是夸口,袁光华临走前唤了陈岳过去秘密嘱咐了一声,来之前,他就已经把陈岳的功劳报上去了;如今这件案子与陈岳毫无关碍,很快陈岳的擢升文书就会发下来了。即使如陈岳这般性格沉稳的人,在人前丁点不露,独请易长安的时候,因为心中极其高兴,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口风来。“下官姓易,大人姓陈,咱俩不沾亲!大人不必一口一个‘为兄’,下官可不敢有大人这么个亲戚!这一次也并非要襄助大人,而下官凭本心破案而已。”易长安却一口就打断了陈岳的话,“仕途一途,下官只管好好做事,不问其他,大人只要今后少想到下官,就是下官的福报了!”第32章 能不能跟你借十两银子?一腔高兴被人兜头泼了这么一盆冷水,饶是陈岳心有城府,面色也凌厉起来:“易长安,你——”“下官并非不识抬举,只是下官是人,有人的骨气傲气,并不愿做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易长安退后几步向陈岳一揖,“陈大人,只祝大人下次再无用到下官之时,告辞!”陈岳冷冷瞪着易长安转身扬长而去,重重一拳砸在了桌上,震得碗碟一阵作响。田胜面色讪讪地从外面走进来:“大人,易大人他……可能有些本事的人都有些……性格执拗吧,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也是他还了大人的清白……”“你不必担心我会对他做些什么,”陈岳摇了摇头,“我又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不过易长安竟然歪曲我的求贤之心,这脾气……”陈岳心中不快地轻哼了一声,不得不将收服易长安的想法暂时放下了。易长安这人,把他捋倒毛了,这毛一根根竖起来跟刺儿似的,真是让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罢了,田胜,你且去看看易长安罢,人既是我们请来的,总得平安把他送回去才是。”陈岳到底心胸开阔,转念一想就摞下了不快,让田胜跟着赶过去了。田胜刚走,魏亭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人,童世信在半路上自尽了!”陈岳下颔紧绷起来:“自尽?当时不是搜出他嘴里藏的毒药了吗?”“听说是发髻中还藏了一片刀片,趁着小解的时候自己割了喉,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流血过多救不回来了……”割喉这种死法也是极痛苦的,想不到童世信居然这样对自己下得了手!要知道就算童世信被押回燕京,看在他是锦衣卫出身的份上,上头也未必不会给他一个体面痛快的死法,可童世信却依然……陈岳眉头紧蹙,心里飘过了一片阴云。童世信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求死?倒像是一死以求解脱,以便掩饰什么似的……难道他真的是在掩饰什么?当初童世信交待口供时,易长安似乎很是看了童世信几眼,当时陈岳并未在意,如今细想起来也感觉到了不对。童世信嫉恨他是可能有的,要是有机会下手杀他,陈岳相信童世信绝不会手软。但是童世信一直是张明忠那边的人,为着嫉恨自己,犯得着把自己靠的一棵大树都砍倒了来嫁祸他吗?就算真的诬陷成功,以袁千户大人的意思,只怕根本也不会考虑将童世信提拔起来。那童世信如此费尽心力是为了什么?从这起案件来看,童世信可并不是那等没成算的人!这么看来,童世信背后另有幕后之人,童世信不是只是那人放在明面的一枚卒子!可那幕后之人为什么想置自己于死地呢?按说能跟自己结仇的,不是死了,就是已经入了昭狱,永无再见天日的时候了,那藏在暗中的到底会是谁……想到刚才易长安才说的那句“陈大人,只祝大人下次再无用到下官之时”,陈岳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易长安不会是早看出了其中的不对,所以才那么态度坚决地抽身走了吧?陈岳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想多了。易长安虽然感觉童世信在作案动机上不足,但是之所以跟陈岳扛上,实在是因为反感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强势态度。人不求人一般高,她易长安既然没想着要什么高官厚禄,凭什么要她委屈自己在陈岳面前装孙子?只是辞行时两人说话有些说崩了,易长安气冲冲地从宜园出来,想去驿站找辆马车回太平县时,才发现因为那天几乎是被强抢过来的,她身上可没有告身文书!没办法证明官身,驿站哪里会给自己马车啊?可自己身上那只荷包里总共只带了二两多碎银,连身换洗衣服都不敢买,这点钱就是预付租了马车,也不够这一路上的吃喝啊!易长安不由犯了难,这榕城她人生地不熟的……唯一熟悉的那个,她没脸回身去找啊!“易大人!”一声略带惊喜的呼唤将易长安从纠结中救了出来。抬眼看见许观带着他那个徒弟向自己走来,远远就行了一礼,易长安连忙回了一礼:“许仵作,你好。”“易大人这是打算逛逛榕城?”许观见易长安空着两只手,想当然地以为易长安是来逛街的。易长安苦笑了一声:“我、我是打算回太平县的。”许观的徒弟倒是个知机的,立即接了话:“易大人的行李在哪里,可要我去帮忙搬一搬?”“我没行李……当初被请过来时走得急,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来的,根本没来得及收拾什么行李。”易长安话都说开了头,索性也不怕丢脸了,“许仵作,那个,能不能跟你借十两银子?我、我身上只带了二两多碎银,又没有带官身文书在身,回太平县这一路的费用怕不够。”见许观愕然看着自己,易长安不由红了脸,她何尝不知道跟不熟的人借钱挺丢人的,可是她这会儿也没办法啊,只能嗫嚅着低了声音:“许仵作放心,我一回到太平县就会把银钱寄过来还你……”易大人不是陈百户大人请来的吗?他帮陈大人洗清身上的嫌疑,难不成回去的时候,陈大人都没有送他程仪?那位陈大人瞧着人不错,难道竟悭吝到了这个地步?许观的徒弟眼睛越睁越大,差点要问出口了,却被许观暗中拉了一下。“我身上也没有带这么多银钱。”听到许观说了第一句话,易长安刚以为这是许观委婉地回绝了自己,没想到他第二句话却大出易长安意外:“还请易大人在这里稍候,容我去前面一个相熟的铺子借些银钱回来再借给易大人。”易长安不由又是感动又是羞赧:“真是麻烦许仵作了……”许观笑着摆摆手,让徒弟带着易长安在路边的茶水棚子里先坐着等:“易大人,这是我的徒弟章正霖,正霖,你陪易大人在这里稍坐,我去去就来。”章正霖连忙应了,请易长安坐下,点了一壶五文钱的粗茶,要了一笼刚出笼的小笼包,正好把自己前些天在勘验中的一些疑窦问了出来:“易大人,你怎么知道张大人那肋骨是用那种手法……”仵作虽然是贱役,但是章正霖却是沉迷其中,一直勤学好问;能有机会向易长安讨教,章正霖几乎是一刻都不想虚过。正霖是个好苗子,只是也不知道他收正霖为徒到底是对正霖好还是耽搁了正霖,一旦入了贱役,可是三代都不许参加科举啊……许观欣慰地笑了笑,又轻叹了一声,抬步往前面那家相熟的店铺走去;没想到才拐过街角就被一人拦住了。第33章 你挺老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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