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别人是不是你的特殊嗜好?”林蔚的一肚子委屈不比陆昀的少,像是在给陆昀抱不平,对陈深说道。“……”陈深不解地看着她。“上回你就一口咬定是因为我朋友在d.h工作——所以我嫌疑最大。”林蔚说,“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d.h是你弟弟的产业,你当哥哥的,这么亲密的关系,你的嫌疑是不是比我还要大啊?”“……亲密关系?”这个词,用在他和陈情身上,极为可笑。他还没辩驳,林蔚已经往百米外和地下通道连接的地铁站去了。陈深三五步并行跟上她,站在扶梯上一级的阶梯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背影。林蔚恰好拨开耳后一缕发,他正好能看到她耳后的那颗痣,盯了半秒挪开目光,在身后说:“你去哪?”林蔚没回头,声音冷淡:“大领导,我下班回家。”今天她生日,刚才收到妈妈微信,妈妈得知她晚上没什么安排,让她下班后往家那边走,和爸爸定了饭店给她庆祝。正好她车也扔的远,乘地铁回去反而比开车快很多,四十五分钟左右换乘一次就能到。话音才落,陈深突然拉起她胳膊,反身逆着扶梯向上跑。太过猝不及防,两人又身处扶梯,十分危险,她一路惊叫,不敢停,也不敢挣扎,更奈不过他力气,磕磕绊绊地被他拉了上去。她停下来挣脱他,怒不可遏地喊:“陈深,你有病啊?摔下去怎么办?你想死我不拦着,我他妈还没活够呢——”“跟我走。”他再次拉起她奔向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顺手把她塞进车内,车门砰地一关,听着一声闷响,她随之懵了。“你带我去哪?”她满脑子疑惑,转身就要下车。“工作。”他侧身过来拨开她手,一把压下车门锁,接着拿出手机,十分不流利地报了个地址,转头对她说,“不好意思,我还没让你下班。”林蔚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拿出领导那一套压自己,她也没什么办法,没好气地纠正他蹩脚的普通话报的错误地址:“是白鹭湾。”司机在前头笑呵呵的:“我跑了这么多年出租了,当然知道是白鹭湾了。小哥是香港人?广东人?”陈深又在刻意强调:“港城人,土生土长。”*港南白鹭湾别墅区。白鹭湾这一片也是他们公司经手负责的。林蔚本以为陈深真带她来这儿“工作”来了,结果看他熟门熟路地摸到一个门,迅速输入密码,叮得一声响,门随即而开。陈深在玄关处换鞋:“进来。”“……”林蔚无动于衷,甚至向后退了一步,满脸惶恐,“不是工作?”“是工作啊。”“非要在这儿?”她良好的职业素养告诉她,绝不能与自己的男上级有染。就这样大喇喇地进了他家的门,被别人知道了,就是没什么事儿也得给她编出些事儿来。陈深横她眼:“那你别动了啊,在门口看门吧。”又指了指门顶的摄像头,“但是我觉得你没它有用。”“……”嘴还真是……毒啊。陈深说完后就没管她,自顾自地往里走。林蔚听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消失在不知名的尽头,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脚踏入玄关。正在四下搜寻有能否换的拖鞋,陈深已经抱着个笔记本电脑阔步跑下来,绕到玄关处,把电脑夹在臂弯,过来扫她脚面一眼,然后说:“你进来吧,明早有阿姨来收拾,我也不嫌弃。”“……”林蔚哑口无言。进来,陈深坐在沙发上,膝上摆着那台电脑,噼里啪啦地一通操作,平日里的玩世不恭也没了,顷刻间换上一脸认真,一副公事公办绝不向其他方面偏颇的模样,她这才放了心。林蔚小心绕过沙发旁那块儿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鼠灰色地毯,有些悻悻。她恐怕踩脏,只得坐到沙发另一头,按着膝盖不敢动。陈深看她一眼,皱着眉说:“你过来。”“踩脏了你别让我赔钱啊。”她立刻给他打预防针。他了然了她心思,低头笑一声,抱着电脑挪步过来坐在她身旁。刻意保持了合适的距离,她也自在了一些。电脑屏幕里俨然是两家公司的企划案和宣传视频。左边是d.h的,右边是他们公司的,同时滚动播放。陈深惬意地靠在沙发里,指了指屏幕:“你盯左边,我看右边。”林蔚点点头,目不转睛,聚精会神,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中途,陈深解释着:“其实我那天准备去d.h挂职的,无意看到了他们的宣传手册和传单,记住了大概内容——应该和宣传片的内容没什么出入。然后,隔日我就看到了你的企划案。你别告诉我,这是巧合?”“陈总,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这种一口咬定别人就一定是罪魁祸首的语气跟我说话?”林蔚气儿都没喘,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指着屏幕,“认真看可以吗?这是工作时间。”“……”陈深当即噤声。“d.h的资料你从哪儿搞的?”快结束时,林蔚问。陈深淡淡答:“既然你都说了,d.h是我弟在管,那我做哥哥的,有这点裙带关系加持,我想搞到就能搞到,办法嘛,可就多了——”林蔚冷笑着补充:“所以我说,你的嫌疑最大。”“……”这个女人一刻不呛他就不舒服吗?看了半天,循环看了很多遍,还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其实他们没必要一定追查到底,辛蕊都说了,办法多的是,撞了创意而已,再改就是了,时间也绰绰有余。也不知陈深为什么就这么固执。末了,林蔚做了个大胆的设想:“我觉得,我们可能方向错了。”“怎么说?”“我们一开始都觉得是我们的人剽窃了d.h,那反过来,有没有可能是d.h剽窃我们?”陈深兴致稍浓,眉梢微扬:“你是说,有内鬼?”“不是没这个可能。”林蔚神情严肃。“有点儿意思啊。”陈深呵了声,轻快地按了空格。电脑屏幕中的画面随即静止,就是这一刻,两人的目光一凝,都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出这冰山一角的发现。证据还不完善,一时表达不出。此事的确有再追查下去的必要。这一刻,林蔚心中的这个念头也愈发强烈了。*在陈深家中耽误了半小时左右,临出门,傍晚将至,外头昏昏沉沉凝着一片晚霞余晖。妈妈打电话过来催她,说把吃饭的地点定在了离家不远的一家私房菜馆,发来了定位。才要告别,陈深让她等等,别着急走。他上楼后又下来,换了身轻便休闲的衣服。他本就精瘦,松松垮垮的一件卫衣,配休闲裤,这会儿整个人略显单薄,看起来稍有些弱不禁风,不过添了几分活泼。陈深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林蔚立刻认出是送了她又被她态度坚决地退回的那件衣服。他过来塞在她怀里,转身提起车钥匙向外走,随口说:“别太感动啊。送你的生日礼物罢了。”“……”林蔚依然觉得自己受不起。陈深走出几步远,看她还站在玄关,似乎想把那礼盒放下再走,他立刻说:“你就当,到时候晚宴,为了给我撑面子吧。”林蔚登时恼火:“你装上瘾了是吧?”说罢把盒子扔到玄关就要出来。陈深插着兜笑:“开玩笑的,拿着吧。难为你今天被我使唤了这么久,生日快乐啊,林组长。”后半句话说的诚诚恳恳,林蔚最听不得软话,顿时心软了。他态度真挚,平素一贯的牙尖嘴利也不见了,反而让她觉得,自己若是还不收,就是在明目张胆地打他的脸了。他又恳切地说:“生日礼物而已,你别驳我面子了吧?”林蔚只得作罢。*路上,陈深说:“其实我今天也能开自己的车去的,就是这车早上洗了,车窗户没关,坐垫弄湿了。港城又潮,那味道我受不了。”林蔚嗅了嗅,没什么味。不知他是否在说谎,还是在刻意解释。开了导航,路线走的正确。下了堵得乌烟瘴气的高架进入闹市区,快到港北,又堵了一截。陈深抱怨着港城怎么堵得跟香港一样,又攀谈:“林组长,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餐厅吗?”林蔚想了想答:“工作以后我就搬走了,也好久没来这边吃过饭了,你去周边几个商圈看看吧,下个app,看看什么,美团,大众点评,应该能找到合你胃口的。”陈深回味了一番,笑着,“我都不知道是说你敷衍,还是说你贴心。”“我对这边的确不怎么熟,平时忙都忙死了,哪有空来这边吃饭?”打了两圈方向,前头道路宽度直接缩水一半,八车道变成四车道,逼仄许多。周围商铺很多,陈深缓了车速,问:“那你今晚去哪吃饭?”“我爸给我发了定位,我一会儿打车过去就行。”“你不直接过去?你把定位发我,我顺路带你好了,反正我也是随便来这边转转。”“不,我先回趟家。”她指了指后座那件“礼物”,“我先把这个放回家,正好明天周末,我就住家里了。抱着这么一个大盒子去吃饭,很累的。”“真娇气。”“别说我娇气了,你想想你自己吧。”她情不自禁地嘴毒,“去d.h非要坐豪车,下回你去天文馆什么的,是不是想坐火箭啊?倍儿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