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热烘烘的,搁在她肚上,她轻轻地按着他手,他指尖随即相合拢住,最后贴在她小腹。这时候,却是一丝一毫的欲望也没有了。她初二那年第一次来月事。体育课上跑完圈,三五个不懂事的男同学指着她裤子后洇湿的一片殷红笑得前仰后合,她羞得满脸通红。那时他们并非同班,不过是同一节体育课,他在球场刚灌进一个篮,听几个男生议论她的裤子。他猜也猜到是什么事儿,寻迹奔去,见她缩在墙角,动也不敢动。她一看到他就红了眼,支支吾吾也说不出到底怎么了,只说肚子疼,裤子脏了。他脱了校服外套绑在她腰,转身去学校小卖部买了很多零食,加之一小包混迹在其中的卫生巾,抱去收银台,收到收银员异样的目光。把一大包东西塞给她就走了,临放学陪她走回家,她才把校服还给他。初中的校服上衣是白色,她不小心染脏了,一直道歉,他也没计较,一把扯过,扬手扔进楼下垃圾桶,回去跟妈妈说校服打球的时候扯烂了,得买新的。妈妈也没疑心,傍晚下楼倒垃圾看到被扔掉的白校服上染着血,还以为是他又同别人打架,狠狠修理他一顿,他也不作争辩。就是这样总是忍不住对她好,为她着想。她一说痛,求他留下,他心都化了。万般理由在口,就是说不出一个不字。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睡到第二天一早,没有隔阂,也没有试探,更没有情.欲。清晨六点半,天还蒙蒙亮,隔着层虚渺的白窗纱,只能看到一丝日光。她睡觉向来不安稳,醒来时发现自己和他已经处于床两头,她还蛮横地抢了被子,把他晾在外头,一摸他露出的一截手臂,冰的很。他睡得很沉,呼吸很轻,像是没睡着一样。她支着头,端详他睡容很久,然后替他小心翼翼地掩好被子,靠在他肩头抱着他又睡了会儿。再醒来是七点半。他还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想到他说自己今天休息,她昨夜执意把他留在她家,便不好打扰他,自己起身换了衣服去洗漱。回来时他醒了,人高马大的男人,蜷在她床上,环抱住她被子,睁着惺忪的眼望向她,拔尽了平日里那副盛气凌人的霸道气势,像是只乖弱的幼兽。“醒了?”她打理着头发,冲他温柔地笑。他轻轻咳嗽两声,艰难地应了声:“嗯。”她听他咳嗽,说:“感冒了?”他昨夜带着一身火出去,在阳台吹了很久的风,风火不相容,醒来觉得自己嗓子发干,他一向身体硬朗,甚少感冒,判断自己可能只是着了风,便轻轻按住她探过来摸他额头的手,懒懒地笑:“没事儿。”“真没事儿?”“嗯。”他点点头,撑着自己起来。“睡好了吗?”“还可以。”他看了眼表,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去上班吧?”“一看就没睡饱,还想着我?”她眯着眼笑,看他也没有要继续睡的意思,拉着他起来去洗漱间。似乎是因了着寒,他整个人都显得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倚在门边一副困倦的模样,丝毫力气都无。她好商好量,“要不你再去睡会儿,我打车去。”他摇一摇头,闷哼着,撒娇似的:“不。”她被他这声逗得眉开眼笑:“那一会儿你疲劳驾驶怎么办?”“洗把脸就清醒了。这点儿困都忍不了,出去自驾还怎么开车?”他闭着眼,勾起唇笑,笑容痞痞的,一股如何也掩抑不了的锐气,看起来胸有成竹。他说完没多久,躬身去洗脸池前,旋开水洗脸。冷冽的水喷出来,刺骨。“凉呀,有热水的。”她拧着水龙头拨到中间偏左的位置,随即流泻而出的水温逐渐温热适宜,他感受到温度的变换,呛着水笑:“还挺体贴呢。”她有些得意,哼了两声。“以后跟我生活了,体贴就不叫体贴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抬头看着她,眼里湿漉漉的,笑着补充,“就叫贤惠。”她嗤一声,笑他这有些牵强附会的说法,觉得心底喜悦,挤出洗面奶在自己手心搓出泡沫了,轻轻地放在他脸上揉搓,边笑着:“还有更贤惠的呢。”他惬意极了,舒适地闭着眼在她手心里揉蹭。摸到他下巴生出的胡茬,在手心搔出痒意,她便在那里搓得久了些,心内的涟漪也一层层地荡漾而开,再顺着他的额,眉眼,自太阳穴滑下到他的脸颊,看他像一只乖巧的小狗,在她掌中讨食一样,轻柔地蹭着。“下次给我刮胡子吗?”他笑着问。“可以啊。”她笑意盈盈,捏了捏他满脸洁白泡沫,轻轻拍了拍他脸颊:“行了,去洗吧。”然后从柜中拿出家中备用的新牙刷,挤好牙膏,和口杯一起递给他。他洗净脸接过,笑着:“谢谢许太太,你真贤惠。”她轻轻一怔,笑开了:“不客气,许先生。”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许太太。-不客气,许先生。第43章 家事 ...许嘉川驱车送林蔚到她公司门口。下车时风有些大, 他跟着下来,体贴地替她拢了外套。她内里穿了件乳白色v领针织衫, 两截锁骨被修饰得很是漂亮, 他用领子遮了遮, 气儿有些上不来, 偏过头去轻轻咳嗽。她嘱咐说:“你回去吃点药。”“没事儿, 我能抗。”“别逞能啊。”“没有。”同他告别前, 两人约好下班他来接。临走时, 她笑道:“慢慢想我,不要太快。”他一怔,笑容绽开:“太快可能会出车祸。”“呸,乌鸦嘴。”又面对面地站了会儿,待到公司门前逐渐空荡, 他们才就此分别。林蔚今天生日, 心情好的不得了, 步伐都轻快许多, 眼尖的葛婧早注意到她和许嘉川在门口就那么一眼万年地对视着, 特意在门禁处等了一会儿, 见林蔚过来, 八卦之心又被挑起, 一路追着林蔚上了电梯,问的还是那些话。林蔚这回倒没上次那么抗拒,不过在逼仄狭小的密闭空间里,人挤着人, 空气不流通,葛婧来势汹汹的逼问让她微皱了眉,稍有些心烦。待到进了办公室,葛婧坐在对面探头探脑,终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一嗓轰出——“林组长是真有男朋友了吧?”,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林蔚闷着嗓应:“嗯,是。”葛婧兴致更浓:“是上回那个男的吧?不是抱玫瑰等你下班的那个——”“嗯,不是。”林蔚打开电脑,疲疲地说。她蓦然想起自己的车还停在佳恒广场,车中也有玫瑰,是许嘉川送的。思忖至此,心情稍佳。另一女同事问:“是做什么工作的?”“医生。”她头也没抬。“哎,这好。”葛婧又开始大呼小叫,“林组长男朋友可帅了,啧,一表人才的。真看不出是医生啊,医生稳定,不过应该挺忙的吧?”“还可以。”林蔚掀了掀眼皮,笑道,“再怎么忙,有空陪我不就行了?”“下回咱们出去聚餐,林组长你带上呗。”林蔚依然微笑,底气稍足:“行啊。”“结婚吗?有谱吗?”想到他早上一本正经地喊她许太太,她心花怒放,一向不口若悬河的她下意识说了大话:“结呗——”“林组长结婚了别忘了请我们啊!”有男同事兴奋地吹口哨,“林组长要结婚了啊!等你的喜糖。”林蔚有些无奈,听门口响起一声咳嗽。眼见着程向南跟在陈深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又咳嗽一声,故意把大家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程向南咋呼一声:“陈总来了,大早上的不上班,你们吵吵什么呢——菜市场啊?”满座俱寂。上回只是同事之间你来我往的试探,林蔚答得模棱两可,这回自己都肯认了,又说起结婚这事儿,大家想深究的心思反倒没多少了。最是暧昧惹人遐想。新楼盘即开,按理来说是这一季度最忙的时候,倒是没掀起什么大风大浪,这会儿看到陈深这位新领导前来,想到他还没放自己新官上任的那三把火,皆有些悻悻,就都埋头忙自个儿的去了。距离隔得不远,能看到长得精瘦的陈深直条条地立在那里,一棵松似的。林蔚在同事们的八卦中听说了陈深家世背景雄厚,纵是陆知贤那种背景的也无可比拟。陈深前来他们公司挂职纯粹是因为从香港回来后游手好闲,加之他和他亲生弟弟关系紧张,辛蕊就做了个顺水人情,予他个临时呆着的地方罢了。原来是难民,装什么大尾巴狼?思至此,她心底暗嗤,又晃他一眼。陈深长得很精致,不是大刀阔斧的那种长相。他眉宇轮廓丰神俊朗,不说话时微微颔首,冷着一张脸,表面来看,是个十分倨傲的男人,虽没什么桀骜锐气,倒有些骄矜的公子哥气质。她心思还没在心底转完,陈深向她投来目光。一时间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电光火石地摩擦,啪啪地打着火花,陈深想到她昨晚毁了自己的一片好心,俏皮的小女人于自持傲慢中透露着一股疏离感,刚才还听这个办公室的人喊着她要结婚了,登时一股子无名火从心内窜起,他绷了嘴角,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他指了指林蔚,普通话杂着港音,略有些蹩脚,瞥了程向南一眼。“去,把她给我叫来。”——许嘉川在路上接到舅妈钱雯芝的电话。钱雯芝又提起让他询问妈妈身体状况的事情,这事儿昨晚方长明也提过。他恰好拐过一个路口,路遇斑马线,缓下车速。三三两两的学生浩浩荡荡地跑着从斑马线经过,到了道路的另一头,直走便是港城市第十七中学。自昨夜以来,满脑子都是和林蔚高中的事情,如今到了校门口,愈发挥之不去。他一时出神,听钱雯芝说了一通后,又喊他:“川川,你听着吗?”他拉回思绪,大脑滞空,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