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庞丹办公室内,姬青虞低着头坐下，盯着地面不说话。
而庞丹注视了她一会儿后，对姬青虞说：“我记得自创神明者的神力和所创神明的神力池是正相关的,不受修炼时长的限制——你应该拿到了开学考试的额外奖励，学校给你的信仰曝光增量用了吗？”
姬青虞点头：“用了。”
“我记得你的神明是有好几个的,用在哪个上了？”
姬青虞抿嘴,老实交代：“神明李白。”
庞丹点点头：“神明李白……这是你用得最多应该也是你目前所有公开神明里信徒最多的一个，用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看你的另外两个常用神明,白居易和杜甫的潜力并不一定比李白低,白居易那一招【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可用性实在太高了,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在防御上的上限也极高。你有考虑过你的神明后续发展的问题吗？”
姬青虞不解地歪了歪头,她是真的不太明白，自己和庞丹之间的话题是怎么从自己撒谎歪到自己的神明发展上的。
她犹豫着说：“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你现在已经是四级聆听者了。”庞丹一只手闲适地搭在藤椅的扶手上，目光紧紧盯着姬青虞：“正常情况下,你们这些学生能在大二结束前达到这个等级就算成功。你了解过学校对四级聆听者学生的安排吗？”
姬青虞摇头。
“那你知道我原本打算怎么对你吗？”
姬青虞摇头,又点头：“大概不会很好。”
“你应该已经有了信仰畸变的概念。执行部是独立在学校各大学院之外的部门，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我们又高于各大学院,因为执行部负责监察信仰畸变。我们会负责监察……元素系所有的信仰畸变项目。”
“事实上,联邦设有专门的信仰畸变监察部门,但是三大派系互相扯皮，都不愿意被对方管，最后分成了三家,大家各自管各自家里的信仰畸变。”
“我们元素系的监察部门，最初是由伊莱大学负责组建的。”
“当然，后来这个部门独立出去了，成为了独立于学校之外的平级部门，但是我们伊莱大学的执行部始终在其中占据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我们这里是畸变监察部的分部，但是我们是最高级别的分部。再高级一点，就会有代言人出马了，那又是……另外的世界了，和你我无关。”
“一直以来，执行部都很缺综合性人才。”庞丹认真注视着姬青虞。
“为此，我们甚至会特意容忍一些命运系的信徒在我们这里建立所谓的小号，因为在彻底揭露身份之前，他们的综合能力会是我们很大一股力量。”
“原本我是准备把你送到审讯组的，一旦查出双子花园的学生死因和你有关，你会被就地处决。即使查明你不是，你也难保不会脱一层皮。”
姬青虞垂着眼皮。
“但是那是对三级信徒的做法。”
“现在你是四级聆听者了，所以你有了新的选择。”
“成为我的部下，或者被我按程序移交审讯组——先说好，审讯组不归我管。我这里只负责给他们抓人和找他们要结果。”
姬青虞终于抬头，她不解：“可是你已经知道结果了，双子花园的学生死因和我无关。源晶是我在事发后到巨藤那里偷偷挖的，不是我提前放在那里的。”
庞丹狡猾地笑了：“我有能力知道多少是我的事，我说了，审讯组不归我管，我只是按程序办事而已。除非你成为了我的部下，那么你的事我就可以插手并负责了。”
她不无恐吓地叙述道：“李东杰这件事牵涉到很多人，你们班所有人，包括你们的导引者吴溪都知道，你和李东杰是仇家，他的贴身保护者炎三甚至向我们提交了证据，告诉我们，在海啸发生前，李东杰正在对你进行言语侮辱。你和他一起消失，如果要按照程序来调查，你非得走一趟审讯组不可——尤其是，我已经在审讯组备案过，你在上次的双子花园事件中有问题的前提下。”
“我不喜欢受人威胁。”姬青虞皱眉。
“我不喜欢我看上的人游离于我的掌控之外。”庞丹直接说。
“你放心，我不是要你来我手下杀人放火。我只是看上了个优质劳动力，就像你的海因老师看上你一样。只不过你不太巧地先上了我的黑名单，现在要把你从黑名单上拿出来，就不得不用一种不太温和的方式。”
“我不喜欢过多的废话。给你一分钟考虑时间，成为我的人，或者去审讯组走一趟。”
庞丹说着，掏出一只古朴的计时表拍到一旁的桌面上。
姬青虞垂着头，大脑放空。
直到秒表转了六十下，指向最后一个数字，庞丹已经皱起了眉头，想不通姬青虞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
这时，姬青虞终于抬头，并按停了计时表。
“我答应。”她说。
庞丹脸上出现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姬青虞这时候发现，庞丹在真正开心的时候，露出的微笑一点也不柔和，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不大，她像一只野兽逮到了自己想要的猎物，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尖牙。
姬青虞一阵毛骨悚然。
这家伙以前到底干什么的。
难道也是为监察部工作，然后遭受了意外退休到伊莱大学来？
庞丹拿出了一张金色的卷轴，在摊开之前，她按住卷轴，眯着眼瞅了姬青虞一眼：“你是自愿成为我的部下的吧？”
姬青虞无语，就算是假的，我难道会说实话？
被你测出来是假话又怎么样？有意思吗？
“对，我是自愿的。”她敷衍地说了一声，金色的卷轴在姬青虞这句话之后泛起一阵白光，飘出来一只细细的蘸水笔。
庞丹把卷轴摊开，推过来：“执行部的任免书，签个字再用你的神力按个印
。”
姬青虞按住卷轴，盯着庞丹道：“我能问问，签了这个任免书，我以后还能辞职吗？”
庞丹轻松地挑眉：“可以，当然可以。但是你至少得为我工作三年。”
姬青虞又问：“我能问问我的工作内容吗？我来你手下负责干什么的？”
庞丹指指姬青虞手下按着的卷轴：“问这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拒绝吗？卷轴上都有，自己看。我懒得说。”
姬青虞认真地把卷轴摊开，发现它上面确实写了很多条例，但是她还是先反驳庞丹：“能不能拒绝是一回事，我知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又是一回事。这是我的知情权，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庞丹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道：“你歪道理还挺多。”
姬青虞轻轻“哼”了一声，没再理她，而是认真看起条例来。
卷轴上的条例写的很多，包括了工作内容、任务派遣方需要为她准备的道具、工作福利、战损补偿、解约条件等方方面面的内容，用的都是大白话，没什么绕来绕去的语言陷阱。
姬青虞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到庞丹手下来是要干什么的。
简而言之，三个字：当特工。
在形式上更精确一点，应该叫雇佣兵。
怪不得执行部叫执行部，原来自己到庞丹手下就是负责执行执行还是执行各种任务的。
而庞丹负责的，就是主打信仰畸变相关的任务。
庞丹，执行部副部长，畸变组组长，资深畸变执行者，负责接取元素系全境内相关部门提交上来的畸变相关任务，当然，低级一点的直接人家本地的神殿人员就直接解决了，太危险做不来的任务，才会提交到庞丹这里来。
比如上次徐今生那个任务，说是三次元破坏力低，实则一个弄不好，整个星网都可能沦陷，所以才会早早被提交到庞丹这里，由伊莱大学执行部分属的观测部负责。
但是像徐今生这样可以提前被观察到畸变倾向的畸变信徒是很少的，更多的畸变者在畸变前很难被发现，人家不说，谁知道他信仰什么呢？谁又能猜到他信仰的神明即将畸变呢？
姬青虞一边看，一边就发出了疑问：“我记得我一开始就执行过一个畸变的任务，是徐今生徐老师的任务，我记得他的个人档案上面写着，他很早就被监测到了畸变倾向。”
“我一直不懂，那些人是凭借什么判定他有畸变的倾向的呢？联邦不是还没弄清楚畸变的原理吗？”
已经拿着本纸质书开始翻看的庞丹闻言，瞥了她一眼，嘴里随口道：“谁说联邦不清楚畸变原理的？”
“我在个人助手上查的。”姬青虞眨着愚蠢而清澈的大学生之眼。
庞丹漫不经心翻过一页书，道：“哦，那是编来骗你们的。等级太低的人知道了这事也没什么用，等级高了知道了容易闹事。”
“为什么？”姬青虞追问。
庞丹把书放下，似笑非笑地瞥着姬青虞：“搁这套
我话呢是吧？”
姬青虞不说话，眼观鼻鼻观心。
“看在你是自创神明者又即将成为我手下的份上，告诉你也没什么。”庞丹插着手，身体前倾，眼里含着一些不知道是恶意还是善意的东西。
“神明会发生畸变的原因，和信仰人数和信仰纯度有关。”庞丹语无波澜地说，“信徒的数量或质量不够了，就会畸变。”
“更具体的原因，如果有一天你成为六级聆听者了，或者你从学校毕业了，会有机会知道的。”
姬青虞看着地面：“您也是成为六级聆听者之后才知道的吗？”
庞丹扯了扯嘴角：“我不一样。”
然后她不耐烦地看了姬青虞一眼：“你怎么还没看完？这么点字又没写成密码，你是看不懂还是怎么的？赶紧把字给我签了，然后滚蛋。明天下午来我这里报道，你海因老师那里我会给你打招呼的，以后你有时间可以去她那里一趟赚点外快，没时间就算了。她那点小工资还不值得你天天把时间泡在她的实验室。”
姬青虞终于不乐意了：“怎么能叫小工资！一天两百呢！你知道我们大一新生为了挣一积分有多拼吗？学校植物园打扫都快被人抢出火花了，就因为它是少有的扫一次十积分的活。我为了三个积分天天一口气扫三个教学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