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顿时小跑了进去,然后就听见他扯着嗓子喊了句,“沈密,你怎么招惹上他了?”徐京阳耳朵动了动,突然想起来微博上的事儿,觉得这真是……孽缘啊!和平咖啡店,许筱蓉一下车,就瞧见坐在靠窗位置的张珍珍。这时候正是傍晚,阳光非但不猛烈,还给她周身镀了层光,耀眼的有些让人不忍直视。她忍不住的感叹一下,就是过了三十年,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美丽。她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微微发福的身材,不由叹了口气。她与张珍珍其实是大学同学,同个宿舍,当年她也算青春貌美,只是比起张珍珍来,就跟野花野草一样不起眼了。张珍珍可是称霸了他们学校整整四年——那时候没校花这个词,但却更直观,就看舞会上谁最受欢迎就行了。长得好,学习好,又善解人意,张珍珍那样的大学才算是大学吧。她那时候满心满眼的只有羡慕两个字,想着如何能够如她一般漂亮,如她一般受欢迎,如她一般优秀。为此她努力了四年,结果自己没上去,老公倒是选得不错。她老公徐年白手起家,如今是商界大佬,最主要的是顾家,张珍珍的老公却是个混蛋,她怀着孕就出轨了,两人离婚收场。她有力出力,帮了不少忙,两人关系也越发好。只是,她帮忙是情真意切的,可等着孩子长大了,她就发现,历史又在重演。她剩下的那个又怂又二的儿子徐京阳,跟张珍珍那个从国外名牌高校毕业的儿子郁君比起来,那简直拿不上台面。所以,最近她跟张珍珍见面的次数少了很多——反正张珍珍也熬出头了,她也不想天天让自己心塞。只是,这种关系下,见面的次数越少,张珍珍的邀请就越容不得拒绝,说到底那些都是些小心思,张珍珍不是持靓行凶的人,她也不是比不上别人就看不得别人好的那种人。许筱蓉就推门走了进去。走到近前的时候,张珍珍还在看一本厚厚的书,许筱蓉瞥了一眼,是本经济方面的,就敲了敲桌子调笑她,“你可真是学到老,这会子怎么又研究起这个来了?”张珍珍就抬起了那张让人羡慕的脸,许筱蓉不由感叹道,“你到底怎么保养的,跟你站一起,咱俩最起码得差十岁。”张珍珍特鄙视的说,“不是脸,是身材。你什么时候管住嘴再说吧。”许筱蓉就哼哼两句没吭声,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她嗜甜如命。多少年的朋友了,相处起来自然格外自在。许筱蓉坐下就把大衣脱了,然后点了份芝士蛋糕,又要了杯奶茶。张珍珍把书放在了一旁,回头一瞧,就看见了许筱蓉脖子上的那串翡翠,绿油油的,深邃的好像能把目光吸进去。许筱蓉点完餐抬起头的时候,她也没把目光收回来,而是略带揶揄地问,“呦,这又是宰了你家徐年了吧。”一听提起这翡翠项链,许筱蓉那笑容就敛不住了,“徐年那家伙一点都不浪漫,这么多年也没记得送我束花,他能给我买这东西?!”她笑眯眯地说,“是京阳那小子。这小子也就这方面有点心了,别的什么也不好好干。”徐京阳有多不成器,这是圈里人公认的。起码他爹徐年参加一些重要活动,就没带他出去过,张珍珍眨了眨眼,很自然地接话问,“怎么?还是不好好上班?”许筱蓉抿了一口奶茶,无奈地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天天在微博上蹦跶的欢快,也不知道乐个什么,又快挨他爸收拾了。”张珍珍就劝他,“有徐年在呢,怕什么?!”许筱蓉只能叹口气说,“他就这么想的。”徐京阳这儿子实在太过糟心,许筱蓉自然不想多说,转头就问张珍珍,“郁君呢?好像是毕业了吧,准备留在国外吗?”一提这个,张珍珍刚刚还放松的表情,就紧了起来,她用纤细的手指头搅了搅咖啡,有些难为情的说,“我找你也是为了这事儿呢。郁君想留在国外,可你也知道,我没丈夫,就这一个儿子,他出国读书我就已经很孤单了,他要是留在外面,我可真是孤家寡人了。”许筱蓉对这个深有感触,不由点头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贴心,让他回来吧。”“也不是不贴心,他也孝顺。”为儿子辩解了一句,张珍珍说,“他想把我接出去,可筱蓉,我出去谁也不认识,何苦呢。我想求你件事。”许筱蓉就问了一句,“什么?要我劝劝郁君吗?成啊。”“不是。”张珍珍一把抓住了许筱蓉的手,不好意思说,“筱蓉,你能不能在徐氏给郁君安排个职位,我就说已经托了你给他找好工作了,不能推辞,逼着他回来。否则,我也拿他没办法啊。”许筱蓉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哪里想到就这点事?郁君学经济的,名校毕业,还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别说这么优秀,就是一般,在徐氏找份工作又有什么?她转手拍拍张珍珍的手说,“这算什么,我应下了。”张珍珍显然是喜出望外,有些激动的谢着许筱蓉说,“真是太谢谢你了,从我跟郁君他爸离婚,你一直帮我们,没有你,我和郁君哪里会过得这么好?郁君一定会好好工作的,你知道的,他一向很优秀。”许筱蓉一听优秀那两字,就想到了不争气地徐京阳,什么时候她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一回?可这郁闷又不是郁君引起来的,只能笑笑说,“你说这些干什么,咱们什么关系?!”可到了家里,这股子儿子不争气的气,就越发厉害了。人家郁君那是什么环境,上学还打工呢,学习成绩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徐京阳呢?从来都是拿钱开道,成绩常年在班级后十名徘徊,连倒数第十一名都没考过。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跟着郁君一比,徐京阳简直就是拿不出手。许筱蓉一想到这个,哪里高兴的起来。等着徐京阳好容易去做了个spa,又跟李维在酒吧里喝了几杯,把今天淋上的晦气去干净了,也不想去医院了,就乐颠颠地回了家。进门就瞧见他妈的脸色不太好。徐京阳顿觉不应该啊,他才送了翡翠项链,按理说怎么也该高兴个两星期呢。他躲在玄关戳了戳给他开门的张婶,问她,“我妈吃呛药了?”张婶就小声给他说,“出去见了次张太太,回来就这样了。”徐京阳是谁啊,从小到大,每次见过郁君或者郁君他妈,他妈总会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几天。原先他哥徐天还在,有那么个优秀的大儿子挡在前面,他妈气得也有限。他哥出事走了,他又不成器,就更厉害了。徐京阳当即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张婶别出声,直接将拖鞋拎在手上,就想偷偷摸摸上楼去。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听见他妈阴沉沉的问他,“徐京阳,你去哪了?今天又没上班是吧?!身上这么大酒味,你又喝酒去了?”徐京阳当即就扭过头来,脸上露出嘿嘿嘿的傻笑,身体恨不得扭成麻花糖,冲着他妈又谄媚又怂地说,“我有点事没去公司。下午,下午就跟李维聚了聚。”“我早跟你说了离着李维远点!你还跟他凑一起!”说着,他妈就扑了上来,一看就是要扭他耳朵。徐京阳立刻跳了起来,绕着沙发求情,“妈,你别着急,我错了行不行……下次不敢了……”许筱蓉哪里听得他这套,就是问他,“你怎么就不能学好点呢,你看看人家郁君,看看你,你……”徐京阳就讨厌郁君,同样讨厌一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别人家的孩子,养他的时候,他爹可没说让他做那样的孩子,他爹说不是有他哥吗?让他高高兴兴的就成了。他哥也拦着说,“我保证照顾好弟弟,妈你不用担心!”可现在呢,他就算想改,也得给个时间啊。他又不是机器人,换个程序就能无缝衔接了。但这种抱怨他不能说,说了就扎心了。所以他只能选择自己的方式,冲着他妈耍贫嘴开解,“他当然要努力了,谁让他没爸呢,我不一样,我爸是徐年,我学那么好干什么?!”然后就听见一声浑厚的怒斥,“徐京阳!”徐京阳不用回头也知道,他爸徐年回来了。怎么就这么寸呢?他不由“哎唏”一声,肩膀顺势就塌了下来,他爸肯定不会饶了他的。果然,就听他爸说道,“鸡毛掸子呢?!趴下!”徐京阳是闷着头一瘸一拐的回的屋,他挨了大概三四下,屁股疼的一抽一抽的,进屋把门一关,就趴在床上了。外面传来他爸的声音,“你拦什么,没看看他都什么样了。”他妈就吵,“他说得有错吗?他不是你儿子,他爸不叫徐年。”他爸说,“不是你先吵吵的。”他妈就说,“我儿子我说行,你这么打不行。”徐京阳就有点难过,他爸妈其实真挺疼他的,就是自己不太争气,老让他们上火。这么大了,他也不好意思哭,只能去戳床头的小熊,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难受,就上了微博,写了几个字发出去了,“怎么是你走了呢。”为什么不是我呢,反正我只是个废物!第3章结果当天晚上,徐京阳就发烧了。徐京阳七个月早产,从小身体不好。小时候一发烧就抽风,恨不得整个人都跟着白眼翻过去;上了学后倒是不抽风了,只是身体还弱,出个门,但凡路稍远点,就得病一场;等着真长成人了,体质才稍好点,但也没多强。所以也怨不得徐家爸妈养他养的放纵一些,实在是底子太弱。许筱蓉九点进徐京阳屋子里看了看,原本是想叫他下来吃点东西,再不争气那也是宝贝亲儿子,当时说几嘴就算了,可也舍不得他不吃饭。结果徐京阳已经睡着了,给他脱了衣服塞进被窝,许筱蓉还不放心,等着十一点又起来看了一次,这次就烧起来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碰就说胡话,这回叫的是哥哥。被许筱蓉叫起来的徐年听着就有点难受,他知道把原本什么都不懂的二儿子短时间内培养成才,太为难他了。可他是真的急,他都六十了,这个年纪谁知道他哪天就去了呢。徐京阳这性子,如果不培养好,以后吃亏怎么办?徐年想着,眼睛就有点湿,可又不想让人看见,就指挥着张婶和许筱蓉给他穿衣服,然后自己就把徐京阳给背出去了。手上的徐京阳直烫手,徐年连司机要换他都不让,到了医院也是自己把徐京阳背进去的。好在不过是受伤发点热,到了医院输上水就没事了,可就是这样,徐年瞧着儿子惨白着那张小脸躺在病床上,心里也有点后怕。恰好许筱蓉在那儿后悔,“你说我跟他发什么火啊,郁君再好跟阳阳有什么关系?”徐年一听郁君的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见张珍珍了?”许筱蓉就点头把张珍珍托她的事儿说了,然后又不自在的说,“再好也是人家的,下回再也不这样了。”徐年看看徐京阳,大手在他脑袋上摸了好几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成啊,让郁君过来吧。那孩子稳重,我带带以后让他跟着京阳,有个帮手也就好了。”许筱蓉这会儿满脑子儿子,听着也高兴,不过还是将军一句,“你就带郁君啊。”这话太明显了,徐年哪里不知道老伴的意思,当即就说,“别激将了,我能不管他?等这臭小子好了,就让他跟着我当助理,我言传身教,我徐年的儿,能差到哪儿去。”许筱蓉这才高兴,徐天出事后,徐年就把徐京阳从下属公司给调到了身边,原本想好好带带他,结果他出了好几个丑,徐年一气之下,就把徐京阳又发配回去了。如今徐年松口,她自然没意见,“你好好教教他。”徐年眼睛里都是溺爱,点了点头。等着徐京阳第二天醒了,就面临着要时时刻刻跟着徐年的境遇,他一边觉得窃喜,他爸终于又给他机会了,一边又想到了日后要正点上下班,时时刻刻面临加班,有点不太适应。压力下自然是开微博,居然发现昨天的评论数逆天了。徐京阳还以为是那句话引起的,那句话挺容易引人遐想的。毕竟他一直是以单身好青年示人的,不知道有多少痴男怨女暗恋着他的人,八成会误会了,昨天心都碎成渣渣了呢。哪成等着打开才发现坏事了。昨天他一时激愤帮着肖小宴狠劲的讽刺了沈密一番,骂他“倒打一耙”。结果不知道沈密是怎么公关的,今天肖小宴居然在微博道歉了,道歉了!!!!!她说自己一时好玩开了个玩笑,没想到给沈密造成了困扰,十分抱歉,希望沈密能够谅解她,体谅她的不懂事。徐京阳满脑门子就一个字,靠!你道歉的时候,想没想过昨天为你拔刀的徐二少呢?!他怎么办?他依稀仿佛记得昨天因为环境实在太烦人,所以骂的好像格外的流利顺畅激情澎湃,说沈密得了便宜卖乖,此地无银三百两,越往后想,徐京阳就感觉自己后背嗖嗖的凉,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昨天沈密那样子。一米九的个儿,瞧着不怎么壮,可肌肉练得跟铁皮似得,撞得他头疼,办了错事态度比他都拽,那句话怎么说呢,“让你爸来跟我要赔偿”!靠啊,敢挑衅他爸的人,这辈子他就见了这一个。再看看自己,徐京阳忍不住颤巍巍的伸出了自己还插着针的爪子,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一二五,白瘦无毛,风吹就倒,还发着烧,想哭的心都有了。他瞧着手机都跟洪水猛兽似得,哪里还敢看?他伸手把手机拿起来,顺手扔到了旁边的沙发上,还顺手盖了件衣服上去,准备眼不见为净。可过了会儿,电话就跟不要命似得响起来了。徐京阳想了想,真怕是他爸的夺命连环呼,只能又爬过去把手机拿过来,接着一看居然是李维,就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欢快地接了电话。李维那头热闹的很,有人正鬼呼狼嚎的唱歌,他不禁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这才中午,又聚上了。要不说,他爸妈就是不愿意他俩凑一起呢。李维在电话里特别不真情实意的问他,“阳阳,又病了,你这身体也太差了,好点了不?”徐京阳可不愿意承认这个,哼哼哈哈的说,“早没事了。”李维这才说正事,“张军三天后结婚,咱不是说好做伴郎了吗?他再确定一下。”徐京阳就连忙应了,拍着胸脯打着保票一定会去。那头李维就说,“那成,我跟他说,放心,那天我罩着你。”徐京阳就直接把电话挂了,就李维?呵呵,贾晓妮家暴的时候他只会说,老婆打得好。不过有了这插曲,徐京阳瞧着手中的手机,就有点勇气了,他自欺欺人的抻直了手臂,把手机放在最远处,眯着眼睛点开了微博。呵呵,评论上万了。他用了五年没达到的水准,被肖小宴反插一刀后,成功了。徐京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点开来看。呵呵,发表评论的也不少,而且居然还有加v用户。徐京阳随手点开一个,这个是个写时评的,好像还算有点名,评价特别铿锵有力,“徐天十八岁出入徐氏股东会,徐京阳二十二了还在微博上晃荡,你信他脑子里装的不是屎?”靠,徐京阳也顾不得评论扎眼了,直接把手机拉回来,一条条翻看,他不就说错了话吗?他也是好心啊?怎么就这么天理不容了?再说,参不参加董事会跟这事有关系吗?他接着往下翻,顶的最多的还有一条,“天天被一群屌丝女意淫,就以为自己真是国民老公了,不过是个靠爹活着的傻逼罢了。没你爹你能有今天?”徐京阳转头就去看谁发的啊,这么狠,我杀你全家了。结果抬眼一瞧,方丽丽,他上次说她整容失败的那位。这可是新仇旧恨一起迸发了,徐京阳一把把吊瓶拔了,趴在床上给她回复,“我靠我爹咋了,你没有你爹是耶稣给你妈卵子受精的吗?你没你干爹是谁给你钱整的这么不像亲爹,还敢去勾引别人的爹?”对,方丽丽试图勾引他爹,让他识破当场给灭了,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他发出去后就运着气在床上盘着腿等方丽丽回复,准备跟他大掐三千架,果不其然,不出半分钟就听见咚的一声,显然是有人@他了,徐京阳立刻飞身爬上去,连忙将手机打开,结果竟是显示是“沈密”。他手比脑袋快,已经摁开了,实名认证身份是融汇国际总裁的沈密@他说,“@徐二少徐京阳在不了解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对本人进行了人身攻击,本人在此要求徐二少正式道歉,否则法院见。”他丫的法院你家开的啊?谁都要拉过去溜溜。徐京阳靠了一声,直接把手机给扣了,再加上昨天在沈密那受了大罪,他十分讨厌那个人,又将手机摸起来直接关机,他才不会道什么劳什子歉呢!徐京阳不过是发烧,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就没事了,他爸这回对打他有些内疚,何况那声哥哥让他这两天想了许多,总觉得对徐京阳太严了,总该给他点时间改变,于是病一好就催着他上班。徐京阳想起来那堆人竟敢嘲笑他没进过董事会,当即就屁颠屁颠应了。可惜的是,当天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早上被他妈叫起来的时候,特没精神的很。若是原先,他去了办公室还能迷糊会儿,可如今,他直接被安排到他爹门口那张桌子上,说不定他爹什么时候就要出个门,他可没胆睡。就这样浑浑噩噩到了早上十点开会时间,徐京阳抱了个笔记本跟过去,坐在外围椅子上旁听,开始是一些琐碎的业务,没头没尾的,徐京阳费了半天劲,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