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边慈主动去厨房洗碗。当然,有这种自觉性的人不止她一个。
言礼和她前后脚出现在厨房门口,眼对眼几秒,他说:“我洗,你去忙你的。”
白吃了一顿饭,边慈哪好意思,卷起袖子正要往里进,结果小姨夫直接将扔围裙扔给了言礼。
“油烟重,穿上再进来。”
言礼三两下套上进了厨房,边慈眼巴巴看着,开口问:“叔叔,还有围裙吗?”
“没有了,你玩儿去吧,我们家没有女性做家务的传统。”小姨夫笑道。
边慈左右为难。
“走,阿慈,尝尝我昨天新买的红茶。”小姨收拾好桌子,亲昵地搂着边慈的肩膀,带着她往一楼的阅读区走。
这个点店里没什么客人,午后开始出太阳,透过落地窗落在角落的沙发和地毯上,惬意又温暖。
红茶是饭前就泡上的,现在喝味道正好。
小姨倒好茶,将其中一盏杯子推到边慈面前,温声提醒:“有点烫,吹着喝。”
边慈说了声谢谢,端起来吹着尝了一小口。她并不懂茶,不管什么茶给她的感觉就是苦,只是苦的程度不一样而已,眼前这杯也一样。
思索片刻,她也不打算装懂,放下杯子对小姨笑了笑:“不是很苦,饭后喝正好解腻。”
“我觉得还是奶茶好喝。”小姨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听朋友说好喝买的,看来这不符合自己喜好的东西不能买。”
“嗯……啊,是。”
边慈略感惊讶,以为小姨拉着她来喝茶,想来一定是个懂茶之人,毕竟像她这样对茶没有兴趣的人,一定不会有饭后喝茶的习惯的。
小姨从边慈的表情看出她的潜台词,大咧咧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很懂?早知道我拉你喝茶前应该百度一下,学几句专业点评。”
“嗯,我回答还在想,要是说得太外行你会不会失望,白费了这杯茶。”
说完,边慈忍不住笑了声,自我调侃道:“现在不用担心了,我可以拿它当水喝。”
“当水喝还是算了,烫嘴。”
小姨看了眼这杯红茶,突发奇想:“要不我去做成奶茶好了?早上买的牛奶还没喝完。”
“不用了阿姨,这样就好。”
边慈本来还犯愁,怎么找机会给小姨说搬家的事情,眼下时机正好,又没有其他人,她顿了几秒,重新开始:“阿姨,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什么事?”小姨问。
“学校那边宿舍有空位了,我打算去住校,房子这边我就不续租了。”
离别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表达,都会略显伤感,店主一家对她很好,临走前边慈也不愿意寒了他们的心,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这段时间我在这里住得很舒服,你和叔叔还有徐婆婆对我都很好,被你们关注照顾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总之真的很感谢,这是真心话,不是客套。”
“我知道,你这孩子还是这么爱道谢。”
小姨叹了口气,不舍地说:“一开始你只交了三个月房租,其实我就猜到你不会长住,但你这冷不丁要搬走,我还怪不习惯的……学校那边让你什么时候搬过去?”
“就这两三天吧,我先抽空把行李收拾好,到时候直接带过去就行。”
“那行,这样,房租还没到期,我回头把剩下的房租退给你。”
边慈听了连忙摆手:“不行,哪有退房租的道理,阿姨你别退给我,我们签了合同的。”
小姨听乐了,打趣道:“那我退房租给你还算违约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边慈改口重复道,“我就是想说阿姨你不用退剩下的房租给我,我没有住到期满是我的问题,你退钱给我就成你的责任,这样不好。”
“你还说你不是客套?”
“我……”
“行了,你叫我一声阿姨,那我脸皮厚点,就算你半个长辈了。我一个长辈怎么能图你一小辈的钱,何况你一小姑娘自己在外面住也挺不容易的,我得退给你,这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越说越严肃,小姨点到为止,端起茶杯,对边慈说:“碰一个,回头经常来店里吃饭,阿姨随时欢迎你。”
不管经历多少次,善意依然可以让她心里泛酸。
边慈端起茶杯,跟小姨碰了一下,茶水还是烫,两个人都只小抿了一口。
“我看你房间的东西不少,等搬宿舍的时候,我让麦麦他爸开车送送你。”
小姨说完,边慈又下意识要拒绝,嘴巴刚长开,就被她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这种小事,听长辈的不吃亏。”
“……好。”
红茶的余温通过陶制品传到她的手心,木质小吊扇的影子倒映茶水里,从俯视的角度看,茶杯里的世界像一个小湖泊。
边慈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不知道这应不应该被称为归属感。
“阿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边慈轻声问。
问完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答案的名字叫言礼。
从前她不敢这样自恋地说,她每次扪心自问时,找不到答案,今天她找到了,并且她认为这是唯一的答案。
那她为什么还要问呢?
她是不是还在期盼一些别的东西。
短短几秒,边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