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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1 / 1)

那我这次能卧成功么,大考官?秦究总会顺着话逗弄似的问。然后他会说:不能。这样的否定答案持续了一阵子。实际其实不算长,在秦究的印象中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后来回想起来,之所以会有那样的错觉,只是因为他们独处的机会太少而已。他一次一次不断重考。随着数字往上累加,秦究能明显感觉到考官a在某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情绪。那应该代表着不舍和软化,但下一秒他又会恢复冷硬。不过最终,秦究还是成功了。交底的那一次,考官z楚月也在。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另外两人在听。而每当a开口做补充的时候,她总会好奇地看向秦究,上上下下打量过无数次,甚至有几分过度热情。后来的某一天,她对秦究说,那天的打量其实不太礼貌,但她真的太惊讶也太好奇了。因为在那之前她从没想过,有一天,a会带着某个人来,了解他们的全部。她说:对我和他来说,这就是最大的禁区了。***两位主考官的计划准备了很久,是当时境况下的最优方案----牵涉到的人最简单,伤亡范围也可以控制到最小。这个计划其实只涉及到一样东西,就是主控权限。当时的楚月解释说,主控权限就是控制整个系统的权限,平时都说我跟a手里有最高权限,那也是相对其他监考官而言,真正的最高就是这个主控权限。说白了,把这个权限拿到手里,就能控制整个系统。那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所以这个权限在谁手里?秦究说,别说是系统自己,总该有点别的什么备选项目。厉害。楚月对他竖了个拇指。正常情况下,这个主控权限当然由系统自己掌控,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只要设计者的初衷不是满怀恶意,就一定会有应急方案。我们当时就是考虑到这点,所以一直盯着这个方向查。系统失控后,非常机智地把这些内容隐藏了,但只要它还受规则束缚,他们就总有办法把隐藏内容翻出来。你们找到几个应急方案?秦究问。两个。a说,一个紧急状态,一个冻结状态。两个有顺序先后。如果系统主控中心70%处于瘫痪状态,就会进入紧急状态。在这个状态下,系统会进入次高等级的自我修复中,主控权限转移到紧急控制单元。如果紧急控制单元没能止住颓势,系统主控中心继续出问题,最终达到全面瘫痪,那系统就会进入冻结状态,主控权限就会转移到主考官手上。这就好比自动模式不行,就转半自动模式,再不行就只好转成手动。楚月说:主考官目前就是指我和a,所以说涉及人员很少,只要我们俩不掉链子就可以。秦究问:那排在你们之前的紧急控制单元是指什么?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没触发过。楚月说,规则上把这玩意儿简称为s组,感觉像个应急小队,但这小队从哪里凑人呢?我俩讨论过很多次,觉得这个s组应该还是指系统演化出来的,类似应急程序这样的东西。秦究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按照这个排序,s组的权限理论上应该比考官a和z高,但他俩已经是监考官中的最上位了。比他们还高,大概就只剩系统本身了。所以,我俩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让整个主控中心陷入瘫痪,把主控权限拿到手。先下一道指令把所有人放出去,再下一道指令永久关闭。秦究问:什么时候就算合适的时机?考官a说:系统缜密度下降的时候,计划b完成的时候。楚月笑道:说起缜密度,你算个功臣。秦究挑眉问:是么?楚月指着考官a说:我跟他受到的限制比较多,因为我们必须保证自己看起来跟系统立场统一,这样它才不会把冻结状态下的主控权限收回去。为了保住这个,我们行事必须合分寸,不能真正惹怒系统,就算搞事也得收敛着。整个进度就比较慢。但是你不同,你来系统这段时间,逼着它打了多少补丁你知道么?楚月一脸幸灾乐祸,哦你可能不知道,等你哪天去一趟主控中心,调出记录一看就有数了,反正我看得心情好极了。补丁打得又急又多,难免逻辑上有对冲的,bug也就越来越多,表面的、潜在的,这些都会降低系统的缜密度。主控中心有个自测,缜密度低于70%,系统会自己调整,我们打算等它降到75%。这样造反的成功率比较高。至于plan b----这个计划一旦出问题,处理不好必定有伤亡,如果伤亡范围大一点,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不可能拿太多人的命去冒险,所以最好要有plan b。考官a说:我在想办法做一个修正程序,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那在这段时间里,我帮你们继续降一降系统的缜密度。秦究说。不过这个计划在半途被打乱了。对考官a而言,是突然收到了系统的红色警告,说他和考生秦究交往过密。对秦究而言,是达到了重考上限,直接被请出系统。这个结果,秦究不是没有预料。他在这之前悄悄找过考官z楚月,让她帮自己一个忙----如果被送出系统,请她留一个监考官的空位。他一定会回去。被送出系统的那个瞬间,秦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等到系统垮塌,他们顺利重归生活的时候,要找一个合适的医生,帮考官a仔细检查一下眼睛。不是真的想查出什么,而是要一个结果。这样从今往后,他的大考官就可彻底放下心来,再也不用垂下目光了。他离开系统的时候,夏末刚过,初秋开了个头。最初的几天,他应该都处在昏迷状态中,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医院。那是一个跟部队相关联的医院,房间里的布置总是一片纯白中夹杂着零星的军绿色。他盯着素白和军绿的交界线发了很久的呆,直到一个护士过来问他:在看什么?他眯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什么。只是那两块颜色拼在一起,就莫名吸引他的目光。他在出神中问了护士一句:你们这里的眼科专家----说着说着倏然没了声音,因为他刚说到一半,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居然比任何时候都模糊。后来的秦究一度怀疑,他是真的回到了现实,还是依然在系统的某个角落打转?他并没有在那个环境下呆多久。某天清晨,他又一次被拉入系统,以监考官的名义。他听说同僚之中,a和z权限最高,被称为主监考官。其他的人按实力排名,单字母已经全部用完了。所以他们这批新考官的代称要用字母组合,他的代称是gin。当天下午,新旧监考官被召集到一起开会。他在会议室的长廊上见到了同僚口中的主考官a。他穿着素白的衬衫和军绿色长裤,正跟身边的考官z说话。大多时候是考官z在说,他很少开口,偶尔会点一下头。听人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微垂着眼睛。初秋的阳光透过玻璃投照进来,在他脸上落下光和影。明明那双眼睛正落在阴影里,但秦究却觉得,自己见过它们在光的映照下净透的样子。考官a在几步之外刹住脚,抬眼看着这里。秦究忽然鬼使神差地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考官a没有说话。很奇怪,他看上去明明很平静,却莫名给人一瞬间的错觉就好像他其实非常难过。过了几秒,考官a收回目光说:没有。第147章 旧路┃但他想把对方领头骗过来。很快, 新旧监考官之间出现了一条微妙的分界线。他们代称不同、衣着不同、生活习惯不同、对系统的态度更是不同, 很难融合到一起去。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这种区别几乎成了他们的日常谈资。秦究常会听见同僚在闲谈中说起这些, 多数时候, 他总是兴致缺缺, 懒洋洋地听着并不参与。只有当他们说起考官a,他才会将目光投过去。秦究听过很多关于考官a的说法。说他跟系统颇有渊源, 是监考官里的特殊存在。说他办起事来总是不近人情, 像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说他就连住处都比别人少几分烟火气,还安置了一间禁闭室, 用于处罚以一些情况特殊的考生。说他就像是系统的拟人态。在听见某些描述的时候, 秦究会有一瞬间的愣神。明明是很正常的形容, 他却会感到一丝微妙的不爽,但他说不清这种情绪的来由。有一次,同僚闲聊到半途忽然停住,那群人看向他, 斟酌着问道:怎么了?秦究转着杯子的手一顿, 抬眼说:什么怎么了?你刚刚一直皱着眉, 我还以为说错话了。我皱着眉?如果不是同僚提起,他自己甚至意识不到。一桌人都在等他下文,他轻轻刮了两下眉心,面色恢复如常。他哂然一笑,随口接着他们的话说:我只觉得那位主考官不太喜欢我,别的不清楚。有两个棒槌居然跟着说:是有点我也觉得。秦究听到这种附和, 并不觉得开心,但这确实是很多人眼中的事实。新旧监考官在考场分配上很少重叠,但交集并不少,尤其是在监考区范围内。秦究和很多初始监考官合作过,唯独没有考官a。一次两次就罢了,但次数多了时间长了那就太过不巧了。以至于他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考官a故意避过了那些场合,避免跟他有过深的接触和合作。他实在找不到原因,只能归咎于考官a不喜欢他。又过了不久,这批新加入的监考官对于系统失控的认知越来越深,这使得他们和初始监考官之间的分界线越来越宽。等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变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派系。初始监考官们主张循序渐进,一点点对系统进行修正和调整,属于温和派。而新来的这批监考官则主张大刀阔斧,不行就报废掉整个系统,属于强硬派。当然,所谓的派别都不是放在明面上的,没人会在系统的全方位监控下嚷嚷着怎么处理它,但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清楚楚。理念不同,两个阵营之间的问题越来越多,开会就成了家常便饭。他们需要一个场合,把冲突和对立都抛出来。秦究和考官a的交集终于多了起来,只是每一次都伴随着矛盾和争执。会议桌很长,他们分坐两端,周遭是激烈的唇枪舌战。很奇怪,以前的那些合作其实很有意思,如果秦究和a在那种环境下相处、相熟,应该会很愉快,甚至可以成为朋友。但a全都避开了。而现在这些会议,氛围总是激烈又混乱,说是最糟糕的相处环境也不为过,a却场场都来。很多次,秦究会突然感觉a在看他。他抬眼望过去,有时会看见考官a正垂眼看着桌上的文件,有时会真的对上a的视线。对方的目光越过混乱和争吵,静静地投落过来。秦究很难看清他的目光里有些什么,他在想些什么光太晃眼了,桌子太长了。某些极偶尔的瞬间,秦究会恍然产生一些错觉。觉得这种交织着冲突和对立的相视似曾相识,他好像曾经也这样长久地注视过什么人,但他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在某个梦里吧。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见到考官a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他们各自带着一群人,在会议室的长廊或是双子楼外擦肩而过。有时他会看见那辆黑色的车。隔着车窗,他看不见对方的脸,也不知对方因为什么停在街边。有一次,天色将夜,街边的路灯亮起了光。秦究和几个同僚从双子楼出来,正要往住处走,快要进门的时候,像是有感应似的朝远处看了一眼。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街角,拉下长长的阴影。同僚见他突然停步,跟着停下来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你们先回去,我有点事。同僚茫然了一会儿,不疑有他,几人打了个招呼,聊笑着进了住宅区大门。人声走远,周遭又变得安静下来。秦究看着街角那抹沉寂的黑色,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走过去,和车里的人聊点什么,什么都行。他们阵营相对,开口总是带着一丝火药味,这样在路边的闲聊从未有过,其实是无话可说的。但当秦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车门边了。他一手扶着车顶,弯腰敲了敲车窗。考官a坐在驾驶座上,隐约可以看到他侧脸的轮廓。他的手似乎动了一下,仿佛要去放下车窗。忽然,路灯白色的灯柱顶端闪了两下红光,很小的一点,像是仪器的提示灯,也像眼睛,直直对着秦究。他抬头看了一眼,忽然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厌恶感。而当他回过头来,考官a似乎也刚从某处收回目光,嘴角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最终,考官a还是没有打开车窗。喇叭响了一声,秦究直起身,看见考官a晃了一下手机。接着,那辆车便头也不回地开走了。他摸出手机,屏幕上多了一条新收的消息。消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里面是语气冷淡的一句话:『有事,什么话明天开会说。』秦究靠着灯柱抬起眼。晚灯从头顶照落下来,映得眼前一片黄白交织的光亮,有些刺眼。他眨了一下眼睛,眯着双眸看向长街尽头,那抹黑色的车影早已滑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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