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脸一黑,就往后退了两步,“你休想。”
徐希翻了一眼。
胡亥哼了声,转身拽着步子离开,无所畏惧的架势。
徐希陷入沉思。
管禾这些时日的精力都放在徐希和两个小儿上,又是年节,虽然守孝不开门设宴迎客,其他人不能不过,又添龙凤胎,自家人小庆也要庆一下。见胡亥已无碍,只要不到徐希和龙凤胎面前晃悠,也懒得多给眼神。
徐希身边的人也都认为胡亥中毒连累徐希,见他老实,以为他知道自己理亏。
安稳过了年节。
朝中来了使臣,带来一大车的恩赏。
卢菲菲、陈沅也跟着过来,带来了一堆贺礼,把大食也送了过来。
“主君的子女,果然不一样。”几人稀罕的围着龙凤胎,轻轻戳戳,又忍不住抱起来。
大食已经年迈眼花了,戴着眼镜瞅俩小儿,“希小时候一头黄头发,还稀疏,只够扎两个揪揪,两个小儿倒是不像她。”
“我生的,不像我岂不亏了。”徐希不满。
“不是随你姓氏。”大食瞪了她一眼。
“现在还没有,等大些让他们自己选。”徐希笑。
“陛下还想给两小儿赐名呢,又说老祖在,主君定会寻老祖赐名。命我等来看,老祖若赐名,他便给两小儿赐字。龙凤胎可有名了?”陈沅问。
“老祖起的,兄长唤作星,妹妹唤作鹿鸣。”管禾道。
陈沅疑惑,“怎的两个名字还不顺一起?”
管禾、萧静女,连乳母都笑起来。
“兄长本是唤作鹤鸣,阿希说两人一起嚎,她受不了。就给兄长选了个星字,妹妹不爱嚎,则唤作鹿鸣。”管禾笑着解释。
卢菲菲、陈沅听的笑起来。
大食还遗憾,“鹤鸣好,1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
徐希嫌弃,“日日在耳边嚎就够了,还声闻于野。”
大食白她一眼。
卢菲菲已经逗弄着两小儿唤名字,“小阿星,小鹿鸣。”
两小儿吐了一串泡泡,打着哈欠睡着。
“小阿星睡着,倒和主君一样。”卢菲菲笑着轻戳两下,小心又欢喜。
外面听着她们喜爱夸赞两个不足月的小儿,胡亥不屑的撇嘴。一不是父王的,一不是扶苏的,恩赏比他这个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多几倍。
卫程把所有东西登记入库,还说,“若是咸阳,定不止这些。主君给各家随礼,就是还礼也能收满这一库房。”
胡亥冷嗤。
之后凡是知道徐希诞下龙凤胎的亲友,都送来了贺礼。
卢菲菲、陈沅随使臣回咸阳后,又令人送来信笺。
嬴政给两小儿赐了字,缵、昭。
徐希看着嘴角抽搐,“还不足两月,一个继承,一个昭如日月,陛下别期许太高了。”
两个乳母都很喜欢,“这是陛下信重主君,以后小公子和女公子定是一生富贵,无人敢欺。”
徐希抱着襁褓呵笑,“脾气和我一样赖,他们不欺别人就好了。”
“百日不足的小儿,哪里就看出脾气赖了。”萧静女嗔道。
似是听出好赖话,小阿星哇哇哭起来。
“才刚吃过。”徐希无奈。
萧静女笑出声,抱过小阿星轻哄。
下一刻小鹿鸣也哭起来。
乳母已经习惯,小鹿鸣一般不哭,但要是有带头的,立马就跟着嚎。
不大个草庐,因为多了俩小儿,每日都和打仗一样。
荆小窦、徐忱姐弟凑在一堆,每日要来看个几遍。
入春后,三韩首领求助,倭寇屡屡渡过海峡,上岸掠杀,请求秦军出兵镇压倭寇。三韩愿意永世称臣,岁岁纳贡。
徐希拿着信笺,叫来胡亥,把信笺给他看,“出使三韩,想去吗?”
胡亥拉着脸,“又想拿什么?”
徐希盯着他的眼睛,旋即一笑,伸手给他个大逼兜。
胡亥惨呼都没呼出口,扑通倒下,摔在地上。
徐希伸手,“拿我针来。”
管猗默默递上银针。
徐希上去给胡亥扎了一通针。
胡亥悠悠醒来,就见她收起银针,而自己躺在地上,立马警惕而起,“你对我做了何事?”
“你突然昏倒了。”徐希看着他叹道。
胡亥不信,怀疑看着她,书室内只有个管猗,窗外站着的人影是盖聂,他很难不怀疑,这两个徐希的狗腿子把他掠过来给徐希虐待他的。
“三韩求援兵,出使三韩你可去?”徐希问。
胡亥眼神转起来,“徐英、韩信不是投了倭岛要在三韩驻军?还是要攻打倭岛?”
“都要。”徐希直接回他。
胡亥站起来,抬着下巴,“那我去。就算我生者不祥,我也是大秦公子,是你徐子的学生,总不至于连个功劳都落不到。”
徐希踢了他一脚,“收拾行囊,先去找王离。”
胡亥想到军功,也不在意这一脚,反正他被打习惯了,哼哼一声回去收拾行囊。
管猗出声,“他的脑子时而有,时而没有,仿佛毒傻了,若去了三韩,可能出事。”
“出不了。”徐希眸光幽深,缓缓开口。
胡亥很快收拾好,带着几个随侍护卫登船,赶往辽东郡桓齮军营。
朝中亦传令,命王离带军五万驻守三韩,倭寇若犯,直接出击。
王离大军刚刚休整好,倭寇就再次登陆掠杀,他直接带大军杀了上去。
五万虽是精兵,对倭岛却不熟,隔着海峡,粮草、装备增援不易,桓齮怕大军折在那,又增兵三万。
徐英、韩信早已把倭军部落的粮草分布记录,传给王离。
田氏一族走了,贵族们要么冒险逃命到三韩,要么拉拢各部落对打,企图统一倭岛。
要统一就要兵力强盛,就要兵器,大秦的货船时常从三韩而来,韩信一挑,就干起来了。
内部已经打成一团,王离登岛后,面对的不是溃败逃兵,就是疲弱之兵,亦不讲兵法布阵,冲上来就野蛮的乱打,炸弹一个没用,秦军精锐上去就是一顿捶,直接一路捶到倭岛都邑。
捷报传来,已是半年后。
徐希给两小儿换上秋装,膝盖打上补丁。
九个月的两人已经爬得很快,几天就能磨破裤子,追着徐忱徐怀两个小儿屁股后面,乐此不疲。
卫程看徐希安排好,两小儿被乳母抱走,上前拱手,“主君,咸阳来信。”
“拿来。”徐希接过。
改军法近两年,秦军并未扩张。如今拿下了倭岛,舆图传回朝中,比之三韩大数倍,亦比南岛和弯岛要大的多,若在未改军法之前,所有将士和兵卒都会根据所杀敌军头颅论功行赏,封爵位,授田宅封邑。
现在只有军饷和职位,田宅都没了,封邑也减了。
朝中武将不满,九卿大臣亦怕大军在外反叛,阻止改军法,支持恢复军功爵制,吵成一团。
萧何如今魄力不足,李斯又透漏自己年迈,凡出事多让他顶着。
“李丞相示弱,难道是准备主君回朝,让出右丞相之位?”卫程猜测。
徐希笑着摇摇头,“从扶苏娶了王箬,他就开始了,嫁女不成,做给陛下看的。”
“幸好攻占倭岛的是王离、徐英、韩信他们,他们三人都经主君教导,麾下的兵卒也多教化出来了。”卫程庆幸。
“倭岛既定事实,明后年再拿下南岛和弯岛,岭南、匈奴就不敢动。”徐希把信笺给他收起来。她从不担心萧何的政务能力,即便现在还没练成老狐狸,旁边还有周勃、曹参和吕雉。
萧何在朝中运作,嬴政亦强势贬黜了一批朝臣。
依新法对王离、徐英、韩信等人论功行赏。
而倭岛亦被划分成了六个郡,设立郡县,派遣官员,暂由王离带大军驻守。
朝中发邸报,贴出告示,倭岛四面临海,渔业、盐业发达,金银铜矿和焦炭多,鼓励商户和工匠随朝中大匠前去挖掘开采。
但禁止传粮种、机械、诗书典籍、兵法谋略过去。
金、银、铜矿丰富几字,另贵族商户们纷纷动了念头,虽然倭岛身处海外,距离遥远,但这几年经常有齐王建的消息传来,也有渔船货船通行往来,并未听到出什么事故,海上航线已十分成熟,他们又有指南针、望远镜和航海设备。
第一批次的商户工匠还有政策倾斜。
那些家资丰厚的豪商开始找人造船、买船。
临淄造船坊从之前就一直在造大船,战船,如今存货都快放不下了,转移了大半去会稽港口和百越港口。
一听豪商造船、买船,墨夙两眼放光,立马带着墨家弟子出动,售卖大小货船。
买船还送配套的航海图,和舵手船工,出海设备,海航手册,甚至交易品类。
一时间门倭岛和出海贸易被炒热,在各地都引起讨论关注。
还有私下的传说,说瀛洲岛号蓬莱,之前传那里有仙药仙草。
齐王建不是逃离齐国,而是去寻仙问药了。
虽然齐王建已死,田轸被杀,族人被贬,但不耽误他们在百姓的传闻中求得了仙草仙药。
朝臣们正在闹改军法之事,结果这么一来,贵族豪商们都去打算挖金矿银矿去了。
咸阳富户甚至被侯廉组建了一个船队,豪气的一家一条船,次之的两家或三家一条船,装着丝绸、棉布、瓷器、茶叶和精美饰品出海。
又在学宫召开讨论会,商量出海交易物品,卖出什么,换回来什么最划算,赚的最多。
尤其法令上,百越民族也是平等民族,但这其中不包括倭岛野人。奴役惯了的贵族豪商立马嗅到不同的意味。
拿着公开的倭岛舆图议论辩驳了一遍又一遍。
甚至有人把眼神盯向了双岛和雒越,是否也有金矿银矿?也能去占地挖矿?毕竟离得近,家门口总比海外方便安全。
但第一批金矿石、银矿石被运回后,就顾不上别的了。
新的冶炼技术造出的金器、银器让众人对倭岛金银更向往了。
而黄铜钱币的出现,更是引起秦国上下震动。
新的货币,还是秦半两,但黄铜铸造出来,和真金一样,且精美闪亮。
新年时,朝中下令替换旧的半两钱,旧半两钱回炉重造。
邸报告示大字宣传推广,教百姓辨别真伪,新的青铜半两和黄铜半两是等量等价,防伪标记相同,又强令伪造钱币的严刑峻法。
大秦上到贵族豪绅,下到黔首百姓,关注都放到了钱币之上。
改军法只有军中反对者和朝中□□派还在抗争跳脚。
太卜令推演出今年有大灾。
三月时,天空出现一流火,一路疾驰,落入东郡。
荧惑守心,火光满天,预示将有大范围的战乱、死亡和天灾。
一时间门朝中大乱,纷纷上奏,禁改军法,处死萧何、李斯,以平天怒。
而此时岭南反叛了。
嬴政大怒,命人去查东郡陨石,又派人寻公孙萚推演国运,天象。
时解带着咸阳的消息,和使臣一块赶到琅琊郡徐家村。
乳母看到徐希有政务要处理,抱起龙凤胎出去。
小阿星不愿意,抓住徐希的衣襟,小手力气奇大,“阿母,阿母,抱!”
小鹿鸣看兄长不走,更不愿意走,扭着身子往徐希伸手扑,“阿母阿母!”
徐希夺回衣襟,一人塞了大棒棒糖,把俩人赶走。
内侍江御看的着急,“徐子,荧惑守心乃大事,朝中群臣起乱,又有叛乱起,陛下震怒,眼见改军法之事要不成了,还有今年的大灾。”
“是不是还有人提出分封制?”徐希问他。
江御睁大眼,用力的点头,“徐子料事如神,确实有人攻讦郡县制,又提分封。说公子们都大了,却无封地,要陛下给公子们分封。”
徐希冷笑,朝窗外高喊,“胡亥,进来。”
胡亥应声进来,拱手见礼,“老师,我不支持分封,坚决执行郡县制。”
“没问你这个,荧惑守心,你怎么看?”分封制在徐希这里不值得讨论。
胡亥皱眉,“不知道。”
“太卜令当真是厉害,竟然能预言到荧惑守心,是不是?”徐希笑着问。
胡亥脸色僵了僵,他抿着嘴,“管我何事!”
看她目光阴厉起来,忙又补充,“阴阳学我又没学,只学了点天文天象的皮毛。公孙萚都没推演出来,我哪里知道。”
“你又怎知我没推演出来?”徐希反问一句。
胡亥目光惊慌了一瞬,“何何事?”
徐希收回目光,沉着的拿起信笺资料翻看,不再理会他。
胡亥脸色变了几次,又主动问,“老师,荧惑守心是有大灾吗?”
“陛下执政七年,彗星出东方。”徐希头也没抬。
胡亥拧眉想了半天,“父父王执政七年,是出什么天灾了吗?”
管猗听这话,直接盯住他,“你不知道?”
胡亥眼神闪了闪,不善的哼了声,“我又没出生,我哪知道有什么天灾!”
他话说完,顿时僵住,望着徐希睁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