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为荆轲大侠折服的一天。”
一句话,让荆轲,盖聂都心情不爽。
徐希心情很不错,还跟大食讨论,今天这顿不找人请了,她们在野外喝菌菇汤,吃砂锅饭。
咸肉咸鱼腊肠切好,码放在米饭上,把砂锅往炭火上一坐。
架子上吊着个铁釜,里面是野菜菌菇汤,全都是刚采的。
还有一个凉拌野葱,淋上香油。
刚跟盖聂打完的侠士又返回来,“你们在做什么吃食吗?闻起来好香!”
徐希一个眼神,卫程就作为大管事上前邀请他一块吃顿野餐。
对方看了看徐希,这一行人,连荆轲都不是话事人,而是这个女公子,吃人一顿饭自然要打招呼。
上来跟徐希见礼,又自报家门,“在下景顺之,见过女公子。适才闻到香味,实在难忍,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徐希礼仪优雅标准的拱手还一礼,“景公子有礼。”
荆轲以为她在外多少要装装淑女,毕竟装扮那么好,在谷中时可随意的很。
结果徐希压根没那意思,直接就对这个景顺之捧上了,“听闻楚国四大姓氏:屈,景,昭,项,四大家族人才辈出,也被称为楚国四方擎柱,今日见景公子,虽然只是姓景,就已经不凡。”
景顺之是年轻这一代中的佼佼者,好话听过不少,但就像自家人的话听了都不管用,外人说一句就是圭臬圣旨。
尤其徐希还一脸真诚,两个大眼圆圆的,虽然不施粉黛,也见倾城之色。
被这样的女公子夸赞,景顺之顿时扭捏起来,“不敢当,不敢当。”
看她好奇,又是去看望在寿春做官的堂祖父,很快就跟她说起楚国四大家族的情况来。
砂锅饭好了,菌菇汤也煮好了,大食又在汤上撒葱花,淋香油。
景顺之忍不住长吸口气,“这究竟是何物?如此之香。”
“是节节高的种子所压榨的油,名曰:香油。”徐希解释。
“果然是香,当得起香油的名字。我却从未听闻,不知女公子这香油可还有多余?能否卖于我些?我愿意出千金。”景顺之还没吃,已经被香油折服了。
徐希笑而不语。
大食喊话,“只有一瓶,没有多的。”
荆轲,盖聂直接翻了眼,脸上明晃晃写着自不量力。去年芝麻种了两亩地,过年榨了三瓶油,两瓶都是嬴政的。想啥美事儿呢!
“等明年多了,可送于公子一些芝麻种子。”徐希开始画饼。
景顺之拱手道谢。
一顿砂锅饭吃完,他就爱上了香油拌野葱,提出他也准备回家,与她们一路。
徐希好脾气的答应下来。
一路上景顺之跟着她们吃饭,就算是露宿野外,也能把食物做的美味好吃,蒸煮煎炸烧焖炒,同样的食材,从大食手里过一遍,就没有不好吃的。
还有她们用来吃饭的碗,银的,用来喝水的杯子,竟然是瓷的。
荆轲大侠,是听命于叫徐福的女公子。
他开始脑补,徐希是齐国贵族,并且刺杀秦王政有她家在背后出谋划策,最好是把她哄到留在寿春。
徐希也在一路上给他画了好些大饼,走到寿春,他已经吃胖了七八斤。
“翩翩公子郎如玉,一下胖了七八斤。乃我之功也。”
荆轲嘴角微抽,望了眼不远处跟仆从说话的景顺之,同情他。还傻兮兮的笑呢,他根本不知道为了蹭饭即将付出什么。
徐希一行人一路走,交流了一路剑术和厨艺,终于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赶到了寿春。
徐尚已经病倒辞官,准备回乡。
听老仆说他病倒,徐希心里一沉,立马快步进屋,“一祖父!”
徐尚躺在床榻上,眯着眼打量他,“你是希?”
“祖父!还有我!我是徐该啊!”徐该看他病倒,眼眶一下红了。
徐咨也难受的上前见礼。
徐尚自从来楚国,中间门只回过一次家,看到家里孩子过来,激动的一下坐起来,“三年没见了,你们都长大了!希都及笄了吧?该已经是大人了,也到了娶妻的年龄了。咨也长成大人了。”
三人正伤感他病重,徐希看他坐起来的那个利索样儿,神色一顿,“一祖父,你的病”
徐尚往外看了看,放低了声音,“楚国跟秦国要打仗了,燕赵都灭了,我看楚国也撑不了几年,就趁病请辞。楚王不放人,我只能‘越病越重’。”
徐该倒吸口气,“若被人看出来,告给了楚王”那可不是仁善的,他杀齐国两公子眼睛眨都不眨。
徐尚也不是没有一点智慧的人,“我用人参养荣丸和保养手册结交了楚国的医师,又用瓷器贿赂他们,他们俩再诊三次脉,就会告诉楚王我时日无多了。”
“保养手册可以送,人参养荣丸是给一祖父保养身体的。”徐希嗔道。
“我这身体还硬得很,你们几个小的也不用担心。”徐尚乐呵呵的笑。
“怎么能不担心,秦楚两国交战,楚国正需粮草,他们哪会这个时候放了祖父。”徐该两条眉毛都打结了。
徐尚也没万万没想到,他一个农人竟然也有在官场吃香的时候。
徐希抬眼看徐该,“大兄知道我带你们出来的原因了吧?”
徐该愣了愣。
“让大兄来接替一祖父继续在楚国做农官吗?”徐咨问。
“不仅他,还有你。五年考核三年实习,你们也是时候出来做事了。”徐希拍拍两位兄长。
徐咨今年已经十九了,徐该今年都一十三,若不是定亲的女郎出了事,他早就成亲了。立志要学成干一番事业做人上人的他们,至今还一事无成。
一听这话,徐该和徐咨都神色郑重的点了头。
徐尚看着俩孙儿,一下子就轻松快乐起来了,有人接班,后继有人啊。
而这个时候的官职是支持继承制的。他立马写了奏疏呈给上官,推荐自己的孙子,说他们俩饱读诗书,又深受弟弟琅琊郡守的教诲,治地强民比他厉害,而且俩人随便挑,随便选。
“祖父,随便挑随便选这个是不是不太好?”徐该想到了齐国送来和亲的两位公子。
徐尚一摆手,“你们又不是来结亲的,你们是来干活儿的,楚王目前就缺人,又不是什么高官厚位,只是个小农官。都有,都有!”
徐该、徐咨:“”
果然楚王批了奏疏,连见都没见,就把他们俩给派成了农官,也批了徐尚的请辞。
徐咨有些憋气不开心,“真儿戏!”不说考校一番,连见都不见。
徐该认同的叹了口气。
楚王负刍没见他们,但见了徐希。
看她不是粉黛敷面一身华服盛装的倾城美人,蹙了蹙眉,“也不过如此。”
一旁的内侍劝话,“王上,女公子她未施粉黛。”
“那就让她施粉黛,着华服盛装,再来见寡人。”负刍觉得这老祖的弟子竟然不尊重自己。
徐希听到这个命令,一脑袋问号,“王上,美貌若是光,我已经光芒照耀四方了,不需要施粉黛,着华服。”
负刍惊疑,“女公子跟老祖学的就是自夸自负吗?”
“王上没有开天眼,自然看不到我身上的光芒。”徐希抿嘴道。
负刍脸色渐黑,赏赐了她一些金银让她下去。
徐希一走,他就发了火,“景瑜,这就是你们夸的天上有天下无,哄着让寡人娶的美人?”
被叫景瑜的中年男子面上含笑,不紧不缓的回他,“王上,此女乃老祖关门弟子,刺客荆轲随行左右,她祖父从一贫贱农人一跃成为琅琊郡守,此为老祖之功。王上若纳此女入宫,亦是抬举老祖,求得富国强兵之良策,秦兵可退矣。”
“我楚国有雄兵百万,还需要向一个无名无姓之人寻求良策。”负刍怒哼。
景瑜却道,“齐国能拿下我楚地六百里,便是后胜的门客,在老祖谷中所求之策。”
负刍神色微变,“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景瑜点头。
负刍轻咳一声,“那也不必让寡人娶一个如此不通礼不尊礼,又对寡人言辞不敬的女子吧。”
景瑜笑着献策,“王上现在可召后宫美人,令其洗面,便知真相。”
负刍怀疑的看了他一会,“允。”
不时,三十多个后宫美人被召来,令她们洗去脸上粉黛。
不少美人都变了脸,有的往后退,有的以失礼婉言拒绝,大胆得宠的直接上来撒娇,温言娇语说的楚王心痒痒。
但景瑜不为所动,示意楚王下令。
负刍无奈的沉声下令,“谁敢不从,逐出宫去。”
一众美人皆变了脸色,有人带头出来,也不得不遵从。
一个个洗了脸,卸去面上粉黛。
景瑜再请楚王走近观看。
负刍已经脸色难看,脸上的筋膜抽了抽,“滚!都给寡人滚下去!一群丑八怪!”
美人们也有不少出身士族的贵女,被迫当众净面洗粉黛,还骂丑八怪,当即羞愤欲绝,转身跑走。
人走了,负刍还是很愤怒,“寡人平日宠爱的美人,竟然如此丑陋难看,欺寡人也!”
景瑜后宅也是这些,他并不觉得丑陋难看,与其他寻常女子比,已是倾人之姿。
只楚王酷爱美人,还爱绝世美人。美人们即便就寝也不敢洗去粉黛。
但这些景瑜没提,只问楚王,“王上,此时再看那徐福女公子,以为如何?”
负刍只一想就道,“胜之她们许多。”
景瑜笑意更深,“女为悦己者容,待她入宫得宠,身份尊贵起来,施粉黛,着华服,定是倾国之姿。”
负刍满意的露出笑容,“再召徐福。”
徐希回到家。
徐尚忙问了她见楚王的经过,听后放心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楚王好美人粉黛华服,每年寿春做胭脂水粉者无数,制衣匠也是一时飞天一时获罪。他既然嫌弃你无貌,那就好。”
徐希也没想到,楚国山清水秀的福地,怎么净出些癖好变态的大王。楚王好细腰,宫中大臣怕失宠只吃一顿饭导致饿死。楚王好美人粉黛华服,美人们就施粉遮住原本相貌。
她想了想,好好地美人非得刷一层厚厚的脂粉,夜里睡觉都不敢卸,浑身一个激灵,“这要半夜起来照镜子,一张大白脸加上黑长直,岂不吓死自己。”
徐尚倒没想过,他一个老头子也不照镜子。
管禾愤怒的开口,“是景家引荐的阿希,他们没安好心!”
看这话一出,几个年轻人都怒恨起来。徐希摆手道,“我也没安好心。”
管禾:“???”
“你看卫程,荆轲和盖聂他们都不急。”徐希让她们淡定。
几个人看他们仨,果然是淡定的淡定,从容的从容,荆轲更是翻了一眼。
卫程笑起来,“景家目的已经很明确,主君后面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教他们做人啊。”徐希叹息一声。
外面老仆通禀,“王宫来了人,召见女公子。”
徐希皱了皱眉,喊管禾,“跟他说,我已经睡下了,我之所以这么美,就是因为美容觉睡多了。”
管禾忍笑,“诺。”
出了门,已经一脸淡然,眼眸含笑,带着歉意的传话,“女郎已经歇下了,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内侍们都惊呆了,你又不是闻名天下的大贤名士,还敢跟王上摆谱?
“我家女郎之所以那么美,就是美容觉睡多了,再辅以美容养颜丹,若是此时叫醒,她有起床气。”管禾客气有礼的解释。
内侍们一言难尽的看着她转身回去,又不能站在这里无能狂怒,只得回王宫复命。
负刍此时的心态已经变了,美人是要宠爱纵容一些的,尤其她还是睡美容觉,“那就明日再召。”
内侍们应诺。
负刍不能灯下看美人,有些遗憾,忍不住又问,“美容养颜丹可是用过之后,就能变成美人?”
“奴不知。”内侍们过去总共说了两句话。
“寡人等明日。”负刍皱眉。
第一天,徐希照旧常服束发的随意装扮,不过带了美容养颜丹。
负刍看到她那一身装扮有些不满,不过想到什么,随即展颜,走下来伸手扶住徐希。
徐希:“???”
负刍见她没有羞怯嗔怪的抽回,趁机握住她的手,笑着道,“寡人欲封女公子为美人,迎入王宫,不知道女公子”
不等他话说完,徐希手下使力。
负刍脸色骤变,痛叫出声,“啊呜”
危险意识让他立马甩开徐希,跳着退开来。
徐希惊呼一声,“哎呀,王上!你没事儿吧?我太激动了,没伤着你吧?”
上去又抓住他的手,“王上别怕,我医道双修,懂得治病,我给你看看”
咔嚓——
“啊啊啊”
“王上,医师治病时不能反抗,尤其是骨科医师,容易再受伤的。”徐希遗憾的看着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