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林峰带着巨大的怒火看向前方,林故牵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左手拉起行李箱,大摇大摆往外面走。“林故,你给我站住!”林峰大吼一声,推开旁边围着的人,大步走向林故。林故当真站住了,把莫黎黎护在身后,转过身来敷衍的望向林峰。林夫人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跑过去,慌忙挡在他们中间,劝说道,“你冷静点,别对他这么说话,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小故你也是,过年出去怎么不跟家里说一下。”“呵。”林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讥笑的问,“两位百忙之中聚在这里,应该不是要关心我过年去哪吧?”林峰听他话里有话,瞬间炸了,“你哥果然是你骗走的?林故,你心肠真是太歹毒了!”“才不是!”莫黎黎忍了又忍,彻底听不下去。她从林故后面出来,出于礼节朝林峰点点头,语气强硬的说,“林先生,你没有搞清楚事情之前,妄加揣测恶意质问,这种态度不合适吧?”他久居高位,只手遮天。大家忌惮他,谁敢在林峰面前这么说话?“你是谁?”林峰正烦躁,看到莫黎黎正准备让她滚开,对上姑娘坚定决绝的目光,剩下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想跟林先生打交道的人肯定很多,我一个小员工,就不用你知道了。”莫黎黎话说的谦恭卑微,态度倒是刚强,腰杆挺得笔直仰头瞪着林峰,护犊子的姿态显露无疑,“我只想请问林先生,你在毫无凭证的情况下,为什么觉得林故心肠歹毒?”小姐姐超凶,奶凶奶凶的。林故明明应该因为林峰态度生气,可他见莫黎黎这么维护自己,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反而因为她的举动觉得温暖。想亲亲抱抱。“我是他爸爸!能不了解他是什么人吗?”林峰想起这几年听到林故的消息,在他心里林故完全变成了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危害社会的暴民了。“他讨厌林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冷血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林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口不择言的说,“肯定是他想报复我们林家,所以…”“林峰!”林夫人听得心惊,连忙打断他的话。这两个月,她总在想怎么能让林故融入家里。可现在林峰一句‘我们林家’,使得原本就水火不容的的关系更加泾渭分明。虽然生林故是为了大儿子,迫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可到底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林夫人多少对他还有点感情。可林峰却全然不顾,只把林故当成给林燃准备的零件!林峰意识到失言,慌忙憋住下面的话,脸色还是非常凝重。“林先生用的理由真好,”林故把注意力从莫黎黎身上挪开,敷衍的鼓了两下掌,算是对刚才的总结,“既然你了解我,那么按照你的想法,我会把林燃怎么样呢?”“林故!”想起林燃可能出意外,林峰情绪又濒临失控。“我会把他扔到荒郊野岭,还是干脆到深山里,杀了抛尸?”林故懒得看他,垂眸看莫黎黎满脸的生气和心疼,他从后面曲起手指抓了抓她的头发,漫不经心的又假设几种方法。林峰越听越心惊,颤抖的抬起手抽过去,“你这个畜生!”‘啪——’清脆的声音响起,似乎按下暂停键,整个机场过年陷入短暂的寂静。莫黎黎慌忙看向林故,他手伸到半空,似乎正准备格挡,却被人推了一下。脸上错愕未消,望向赶过来的人,压下唇角。林燃皮肤很白,导致脸上的红印分外狰狞。他虚晃两步,堪堪站稳,朝林峰鞠了一躬,“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不是让你别下来吗?”林故停在半空的手转移方向,烦躁的抓了把头发,看到林燃脸上的巴掌印,觉得实在刺眼。他让林燃留在外面,是为了刺激林峰,顺便让自己找回熟悉的、没心没肺的感觉。却没想林燃还是下来了,还硬生生挨了一巴掌。那个病秧子平常走路都不稳,这下别被打脑残了。“抱歉。”林燃转过来,又朝林故鞠了一躬,认真地道歉说,“我拖累你了。”“哪拖累了?不就是让陌生人骂两声畜牲吗?”林故斜眼看向林峰,转过来说,“我又不在意那些。”“燃燃,你去哪了?”林夫人看到失踪好几天的大儿子,激动的握住林燃的手,泪珠子瞬间滑了下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年前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离开一趟,所以才任性的拜托林故…”他絮絮叨叨的解释,林峰听完有些尴尬,复杂的看了眼林故。林故翻了个白眼,低头跟莫黎黎说两句话,带她离开机场。那一家人情深义重,他个外人凑什么热闹?莫黎黎知道林故的想法,心疼的握住他的手,揪住他的衣服,忍不住为过去的孤零零被排除在外的少年红了眼。那是他的父亲啊!可林故面对他的时候,冷淡锐利满身寒凉,是莫黎黎从来没见过的模样。临走出机场时,他们还能远远听到林燃的声音。“…即使我出现意外,你也不该责怪林故。他救过我很多次,完全有处置我性命的权利。而且他是我的弟弟,是跟我亲缘最相近的人。”林故脚步顿了下。“我前半生没能照顾好林故,给他带来太多不幸。余下的人生里,我想让自己的弟弟过的轻松些。”林燃声音很轻,总是没什么精气。可措辞中,带着不容侵犯的坚决,“请不要伤害他,即使你是我的父亲。”“林故…”莫黎黎晃了晃他的胳膊,轻声说,“你还有亲人的。”“药罐子自作多情而已,谁承认了。”林故意味不明的说了句,拉住莫黎黎继续往外走,“别看了,走吧。”接下来全程沉默,直到回到莫黎黎的小出租屋。林故拿出裹在卫生纸堆里的小王八,跟莫黎黎回到久违的房间。小金鱼还在睡觉,林故把小王八放在旁边,让两只乌龟凑一对。两人望着相互依偎的两只龟,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林故打破沉默。“吓到你了?”林故揉揉她,颇为无奈的解释,“林峰更年期到了,总是那样跟疯狗似的。”莫黎黎摇摇头,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小时候,他也…”“那倒没有。”林故有些烦躁,习惯性摸口袋,两边都空空的。莫黎黎翻出他的烟盒,摸出一根连打火机递过去。林故接过来,犹豫了下。这里是莫黎黎的房间,冬天很少开窗,烟味很难散去。“没事。”莫黎黎低着头,轻声给出许可。他现在心烦,适当宽容点还是可以的。林故点燃烟,烟草味瞬间蔓延开。他抽了一口,隔着烟雾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小时候他没有现在这么暴躁,连话都不跟我说,看我的样子也不像看个人。”林故歪过头,无趣的说,“林峰看我,可能就像看桌子板凳之类的。人会跟桌子板凳交流吗?”莫黎黎以前不敢相信,会有父亲这么对待儿子。亲眼见过林故之后,她真的无话可说。“我知道,你以前想过让我跟家里缓和。不止你,姜子期,张乐他们也想过。”林故望向手里的烟蒂,扯出个讽刺的笑容,“可是我没办法啊。”“别说了…”莫黎黎打断他,深深为自己之前的想法后悔。她以为林家没有那么过分,以为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以为林故能回到渴望的家庭中。“抱歉,我真的不可能原谅他。”林故顿了顿,望着莫黎黎,歉然的说,“我们婚礼的时候,你也没有公公婆婆出场。”“不要说了。”莫黎黎握住林故的手,拿下他的烟蒂按灭在垃圾桶里,郑重地说,“没有就没有吧,我以后不想听到他们的事。”林故愣了下,笑出声来。他也不想说,只是怕莫黎黎还心存介怀。按住他手腕的力道出奇的大,林故把人环在怀中,半真半假的说,“你今天好凶啊。”凶凶的莫黎黎坐回去,刚才被林故揉乱的黑亮头发披散在肩上。“奶凶奶凶的。”林故想到她在机场时袒护自己的样子,还是觉得心里暖融融的。从相处到现在,莫黎黎始终在无意识的照顾自己,偏袒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遇到她真好。林故发现自己这次见到林峰,早就没有以前那样烦躁。渐渐的,那个人在自己生命里,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因为他的余生,有了更值得在意的人。“阿黎。”林故叫住她,靠过去,淡淡的烟草味道整个笼罩莫黎黎。“现在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林故靠过去,诱哄道,“你应该把之前欠下的补给我了吧?”“我欠你什么了?”莫黎黎知道林故还在介意之前,每次亲昵都被打断的事。看他满脸委屈,莫黎黎笑着指了指窗台的方向,“可是,小金鱼还在看呢。”“…他们在冬眠。”林故说着,盘算是不是该把两只乌龟丢进炖锅里。“万一中途醒来呢?”莫黎黎一本正经的说,“春天到了呦。”“啧。”林故才不管这么多,压过去,无理取闹的说,“春天到了,所以你要每天多亲我几次。”“噗,你会开花吗?”“你多给我浇点水啊。”第44章“怎么办, 我这个设计图稿感觉有点问题, 但是我不敢叫林故过来帮忙。”“我还发愁呢,这次市场调研的数据统计结果有点误差,琢磨了一早上不知道怎么开口叫他帮我核对。”“我也…以前使唤都没觉得什么,现在特别怂。”初六正式上班, 年假堆积的工作繁多, 公司上下都异常忙碌。林故学校还有十天才开学,他呆在家里无聊, 干脆跟随莫黎黎坚守在临时工的岗位。结果由于没人敢使唤,他趴在莫黎黎旁边清闲的渡过了大半个早上, 安逸到昏昏欲睡。毕竟林故现在可是他们未来的老板,研发部的同事再没有危机感, 也不敢贸然使唤这位太上皇。按理说以前还有莫黎黎可以帮忙,但是开年之后,她升上组长,工作中肉眼可见的忙碌,其他人也不好意思给人添堵,导致整个办公室工作效率大大降低。“呼…”莫黎黎处理完剧情设置, 抬起脑袋,注意到他们的犹豫, 呼出一口气, 拍了拍脑袋埋在臂弯中打瞌睡的林故, “别偷懒, 去到处转转, 看有没有人找你帮忙。”“哦,好的。”林故慢悠悠应了声,干脆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出走的时候路过莫黎黎身边,顺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把小姐姐扎好的头发揉乱了些。经过上次年会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以前的妆容有多么不适合自己,总算放下中毒橘子的打扮,换上亮色衣服和适合自己的妆容。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鲜活可爱,闹得林故哪都不想去,只想趴在她身边睡觉,当然更想睡她。但是分内的工作还是得做,不能给未来老婆添麻烦。林故绕到后面,等待救赎的同事们冒着星星眼,崇拜的望着他等待援助。没多久,同事们发现林太上皇还跟原来一样,有求必应特别好使唤,又开始心安理得的差使他做事。于是,工作时各自忙忙碌碌,直到临下班他才得空,揉揉蓬松的头发等莫黎黎收拾东西。“走吧。”现在方案已经公布,没什么需要防备的。莫黎黎很快整理好文件,拿起要用的资料跟在林故身后。下班时电梯总是拥挤,两个人顺着楼梯往下慢吞吞的走。莫黎黎落后两阶停住,站的位置让她视线堪堪高过林故头顶。“你头发是不是长了点啊?”莫黎黎伸长胳膊,用手指在他鬓角戳了下。刚开始认识时,他两边头发剃得很短,只留了薄薄一层发根。现在已经长出来了,看起来有些像偏短的碎发。“嗯?”林故停住,揪住脑袋前面的一撮盖住眉毛的头发瞅了瞅,“是有点长了,你要不喜欢,我回家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