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勾勾地盯着那紧闭着的朱红色的大门,眼睛都不带稍微一眨的,大张着嘴巴,久久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小德子佝偻着身子,用一只手死死地扶着腰,一摇一晃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凑在我的耳边,小心翼翼地道:“爷,依照方才那么瞧来,你在相国大人心目中的形象,那可叫做是彻彻底底地败坏了个一干二净啊,现在,他都对着爷你摆出了这么一副不欢迎还极其嫌弃的架势了,我们若是再强硬地去敲门,难保府内之人不会丧心病狂到冲着我们开门放狗啊”“都怪那混蛋,若不是因为他,小爷我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那混蛋不就是空有一副妖艳的臭皮囊吗,人品都低劣成那样了,怎么一个一个的,都还视他如珍如宝,对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呢,难不成,他是用了什么蛊惑人心的邪门歪道”我一脸的疑惑不解,越想越觉得甚是不可思议。话说我明明都已经将那混蛋的名声往死里好一番败坏了,可他们非但不讨厌那个混蛋,反而还由衷地去维护他,甚至,还通过针对我去维护他,简直就有些活见鬼啊由于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再从这里继续纠缠下去,非但是进不去相国府内半步,反而还会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轻则会被里面的侍卫暴打一顿,重则正如小德子所说的那样,难保府内之人不会丧心病狂到冲着我们开门放狗这聪明睿智的老祖宗都有言在先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是不进入相国府,依照小爷的聪明才智,有的是法子能见到那混蛋,到时候,仍旧能成功地将他送回南海想到这里,我长舒一口气,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禁不住开始眉开眼笑还洋洋得意起来,于是乎招呼上小德子他们便先行回府了我让小德子他们多加注意相国府处的动静,耐着性子守株待兔,我就不信了,那混蛋就还能一直窝在相国府内不出来熟料,这事情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顺利,那混蛋还就真能一直窝在相国府内不出来,一连一二三四五六天过去了,别说见到那混蛋的活人了,就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没有任何人能在相国府门外瞧到,这让我很是惆怅,甚至还一度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所如往,一想到那混蛋像缩头乌龟一般缩在相国府内就是不肯出来,我就忍不住好一阵凄凄惨惨戚戚起来。我进入翠丰楼,刚拐入上上的雅间,结果,猝不及防地便瞧见了将姑娘按在怀里调戏得正欢快的那八位纨绔大少,并且,一个个还衣衫褪下了大半,大喇喇恬不知耻地露出了大半个肩膀我杵在原地,一声又一声地剧烈咳嗽起来,结果,他们非但是不知道有丝毫的收敛,并且,还变本加厉起来,像啃猪蹄子一般,将脑袋深深地埋在怀中姑娘的胸口上,按着她们的锁骨一个劲儿地啃咬起来那香艳的场面,比瞧到君漠那混蛋不着寸缕地出浴,还要来得惊心动魄多了,刺激得我差点一个按捺不住,就直接狂喷三尺鼻血了“啧啧啧啧啧啧,真是太不像话太不成体统了,简直就目不忍观,令读书人为之深深作呕啊”身旁的小德子一面胡乱地扯着袖子擦着脸上的鼻血,一面愤愤地说着。“目不忍视你倒是稍微移一下眼啊,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作甚”我一脸鄙夷地瞧着小德子,不由得感到深深地无语。“小的作为爷身边最忠心耿耿最寸步不离的忠仆,终日里跟着爷进入花柳巷那种不雅场所,虽然爷也只是出言调戏一下姑娘,从来都不对着她们动手动脚,发乎情,止乎礼,但是,终有一日,爷定然会像他们今日里这样呃,混账并且,说不定还会比他们更加地混账,在那一日真正到来之前,小的先瞧瞧他们开开眼,免得到时候毫无心理准备,慌了手脚,给爷你丢尽脸面”小德子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地说着。听罢这番话,我的嘴角禁不住一阵濒临疯狂地直抽搐,还恨不得捂着胸口狂吐三升血。“呵呵呵呵呵呵”我扯着嗓子,努力发出一串尖锐刺耳的笑声,这才引得那八位纨绔大少停下了嘴上的动作,抬起头来瞧向我。“呦,这不是芜少爷吗,哪阵邪风把你给吹来了”晋世凡阴阳怪气地说着,眯着好看的桃花眼,微皱着眉头瞧着我,一看就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咳咳咳,世凡兄可真是不会说话,小弟要来瞧你们,理所应当得很,哪来的什么邪风不邪风的”我一面扯着唇极尽勉强地笑着,一面自顾自地寻了一个空位便坐了上去。见他们都只是楞在座位上,就这样怀抱着美人儿直勾勾地用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一个一个的都不发一语,一时之间,这场面着实是有些尴尬。为了打破这片寂静,于是乎我先是轻咳了一声,然后主动开口寻找话题了,我冲着脸上一片死人白,唇上和双颊上涂着女人才会用的胭脂,乍一眼瞧上去是个死太监,再乍一瞧上去就知道是个妥妥的药罐子,才二十出头虚弱苍老得就跟四五十似的,并且头发还一把一把地狂掉,掉到如今就只剩下那极为可观的一绺,全凭戴假发维系颜值佯装正常人的温如玉,无比关切地道:“温兄都瘦得只剩下枯柴似的骨头了,身体都差不多都被彻彻底底地给掏空了,每天全凭百年人参千年灵芝去苦苦地吊着那口气,都这样了,怎就还是不知道稍微收敛一下,不在府内静养一番也倒是罢了,怎么还跟各位哥哥出来找乐子,也不怕一个过于过于激动,就直接猝死在美人的石榴裙下啊”听罢此言,温如玉先是狠狠地一愣,然后脸上摆出了一副活见鬼的神情,然后一个手滑,怀中的美人就像块石头似的,直直地坠落在了地上,于是乎整个房间内久久地弥荡着她那痛彻心扉歇斯底里杀猪似的嘶嚎,她还活像条泥鳅一般,一只手抚着屁股,一只手托着腰,整个身子止不住地蠕动过来又蠕动过去的。而温如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用帕子掩着口,昏天黑地地就是一阵剧烈咳嗽,甚至还直接将血给咳了出来。一瞧到那团血,温如玉的手便开始止不住地疯狂抖动起来,最后一个按捺不住,眼前直接一黑,整个人就这样倒在椅子上昏死过去了。只是小小地去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温如玉的反应竟然会如此之大,这结结实实地惊到了我,同时也惊到了在场所有人,他们统统都目瞪口呆,一会儿瞧瞧温如玉,一会儿瞧瞧我,下巴差不多都快要狠狠地磕在地上。幸亏小德子及时反应过来,提议要将温如玉带去医馆好好地找个大夫瞧瞧,当然,虽然那七位大少平时动不动就冲着温如玉称兄道弟,但是这也只是浮于表面罢了,都到这种时刻了,谁都不愿意挺身而出,去将温如玉扛去医馆,彼此推辞过来,推辞过去,最后将这个重任惨无人道地落到了那几位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姑娘身上。前一秒还对着人家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呢,这会子却又让她们苦兮兮地去扛一个昏死过去的大男人,啧啧啧啧啧啧,这简直就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啊“呃呃呃呃呃呃,芜少爷,你这不来是不来,怎么一来就险些闹出人命啊”钱满贯露出他那口金灿灿直晃人眼的大金牙,冲着我兴师问罪似的道。“呵呵呵呵呵呵,哪有,哪有,钱兄真会说笑,小弟只是想要开个玩笑稍微去活跃一下气愤而已,谁承想温兄竟然脆弱到这种地步了,连几句话都承受不住了,幸亏是小弟来得及时,倘若是小弟不来,你们肯定便会热火朝天兴致高昂地调戏怀中的姑娘,说不定,温兄那小身子骨儿一个禁不住,便会真的猝死在石榴裙下,到时候,恐怕在座的任何一个哥哥都逃脱不掉责任,说不定还会被温兄的家人揪着扯着就是一通暴打呵呵呵呵呵呵,由此瞧来,小弟我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及时得很呐”我极为尴尬地扯着嗓子笑着。“芜少爷可是好一阵子没来找我们哥儿几个了,我们还以为你这是不屑同我们几个为伍,准备从良,一心只读圣贤书去了呢”岳九章一面抖动着手上那把扇柄上嵌满了花花绿绿还折射出五彩碎光的宝石,虽然富丽至此,摸上去扎手,瞧上去更是有些不伦不类的扇子,一面极其不正经地扯着唇冲着我嬉笑道。“哪里,哪里,我脑子又没有什么毛病,也没有半分想不开,怎么可能会放着大把的好时光不去纵情糟蹋,反而去一心读什么破书呢,九章兄实在是太高瞧小弟了,小弟实在是惭愧,惭愧啊”我装模作样地客套着。趁着在座的众人按着桌子上的山珍海味吃得兴致高涨不亦乐乎时,我突然开口道:“各位兄台,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不当讲就别讲了,来,吃,吃,吃”戴望宗一面大快朵颐,一面直接端起盘子,将里面的红烧肉,全部都扒拉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这番极尽不配合的话,简直就令我无言以对,而后,我还是若无其事地道:“虽然是不当讲,但毕竟几位哥哥也不是什么外人,任何事情,又岂有背着哥哥们的道理,所以,小弟这想来想去,想来想去,决定还是索性讲出来吧”“到底是什么事啊”贾广才一面啃着红烧猪蹄,一面将深深低下的脑袋向上翻转九十度,下巴正冲着我,眼睛还直勾勾地瞧着我。“哥哥们也知道,君漠那混蛋呃呃呃呃呃呃,不对,小弟的意思是,初来乍到的那个君公子,对小弟有着救命之恩,小弟一直无以为报,前段时间又因为小弟实在是太过于混账,一个酒醉便直接搅弄了我那相国舅舅的寿宴,差点把他给生生地气死过去,直到现在还小心眼没度量地不肯原谅小弟,坚决不允许小弟进他们相国府的门,而君公子又暂住在相国府,小弟想要当面感谢他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所以,小弟便斗胆,烦请哥哥们代为出马,去将君公子给请出来,也好让小弟对着他去表达一番谢意”“我看,芜少爷是要对着那个君公子表达谢意是假,表达情意是真吧那天,听说就在大街上,你芜少爷不管大庭广众不广众,直接冲着那个君公子又搂又抱还又扑,听说那个君公子厉声拒绝掉你了,你还恬不知耻地跟了他一路呢由此瞧来,所言非虚啊”福如海翘着兰花指,冲着我指指点点,口中还发出一串死太监才会有的极尽柔媚而又瘆人的笑声。听罢此言,其他的大少先是狠狠地一怔,然后一个按捺不住,口中的东西全部都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还忍不住好一番剧烈地咳嗽,整张脸差不多都快要咳出猪肝色。“啧啧啧啧啧啧,想不到平日里每次都搬出周府家规作为搪塞,坚决不肯调戏姑娘的芜少爷,竟然会好这口也对,毕竟那小白脸长得太过魅惑了,纵使是能够堪称倾国倾城的女子,在他的面前,肯定都忍不住自愧不如芜少爷,好眼光,好眼光啊不过,京城之内,好些大家闺秀,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非那个小白脸不嫁,芜少爷喜欢他,可是要和好多好多好多女人展开争夺啊”赵金山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哈哈哈哈不成体统地狂笑着。“可惜那日里我们是没有机会亲眼瞧见你芜少爷冲着一个男子大献殷勤的壮丽场面,改天把那个什么什么君公子请来,芜少爷好好地让我们开开眼呐”晋世凡连忙附和道。这些大少你一言我一语极尽恶俗地说着,还笑得肚子直抽搐,甚至还一个一个笑得人仰马翻我无力去说些什么,于是乎只能大喇喇毫不掩饰地冲着他们狂翻着简直就能够生生划破天际的大白眼。鲛人有泪之歧路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