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顶楼庄重而肃穆的大型会议室内在这一刻, 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铁器落地的声音。在晏清安长剑落地的瞬间,贺恒伸手揽了一下他的腰,将人顺势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随即又捡起地上的剑交到一旁的小妖手里。聂宗看着自己原本向来清冷的师侄此时乖顺地窝在对方怀里的那副样子,总觉得诡异中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和谐。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的额角“突突突”的。见两人还搁那儿挨一起, 丝毫没有要分开的意思,“咳,咳。” 聂宗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紧接着他瞥了一眼贺恒, 又转头看向晏清安道:“清安, 你先出去一下, 我有话要和他说。”“师叔......”晏清安当即便有些不放心地望向贺恒,一副怕自己走了之后他会被聂宗为难的样子。见状, 聂宗皱着眉头说了句,“我又不会把他怎么样。”真是的,看着晏清安这么护着这只小狗崽子的模样,聂宗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对方给下了蛊。贺恒倒是并不介意, 他笑了笑凑到晏清安耳边说了句, “没事的。”随即又看向聂宗道:“想必聂道长是有要紧事要找我商议, 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嗯。”听他这么说, 晏清安也只好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贺恒又冲他笑了一下,“刚才那么累,师父你肯定也饿了,先出去吃点东西, 我一会儿就来找你。”他说完这句话后, 晏清安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长睫也跟着微微颤动了两下,迟疑了半天他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句,“好。”而站在一旁的聂宗将贺恒的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在心中腹诽道:这小狗崽子倒是会无事献殷情,心思可是多得很啊!而自己这小师侄看起来完全被他给吃的死死的,这样下去怎么行?只不过,这两人扑面而来的这一股腻歪劲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边,晏清安起前脚刚离开屋子,贺恒便率先开了口,“聂道长,您从华山那么大老远地跑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哼,” 聂宗轻嗤了一声,走到贺恒面前与他相对而立,“想必你应该清楚你现在早已不是我华阳剑派门下的弟子了,与我的师侄更无师徒名分可言......”说到这,聂宗话锋一转,更添几分凌厉的语气,“这都是你自己选的路,而既然你现在已成为九幽黄泉的魔尊,就不应当再与我的师侄纠缠,华阳剑派欠贺家的早在三年前他救下你那条命的时候就还清了,我不想再细究你们先前的恩怨纠葛,但从此刻起你好好当你的魔尊,与我正道再无干系。”聂宗说完这番话后,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就在聂宗有些摸不清贺恒的态度时,却见对方笑着挑了挑眉,“聂道长是觉得我作为魔尊不应该与正道牵扯上关系是吗?”闻言,聂宗没有说话,但他沉下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啪!啪!啪!”,贺恒拍了拍手。下一秒,一旁的小妖立即心灵神会走向一旁的保险柜,它们动作利索地从里面取出了两个容量很大的黑箱子。“那这样呢?”贺恒从对方手里接过箱子,往桌子上一搁,“啪嗒!”一声,搭扣被解开的瞬间,几乎就要闪瞎人眼的金光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为了防止自己的眼睛被闪瞎,聂宗下意识地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透过指缝望去,只见桌上摆着的是满满两大箱金光闪闪的灵元宝。“这......”他当即就有些暴跳如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贺恒是要拿钱侮辱他吗?他看上去是那种会为了两箱银子就把自己的师侄给卖掉的人吗?小狗崽子简直欺人太甚!“您不要误会,” 贺恒却是不紧不慢道:“这只是我表示的一点诚意而已。”“据我所知,修真界规模最大的、每四年一届的宗门大比明年就将由华阳剑派来举办,只不过由于登仙门日久蒙尘的原因,六大门派这些年来貌似经济都不大景气,每年新入学的弟子人数也是在逐年递减......”“之前我师父作为华阳剑派的剑修第一人,一旦他突破华阳剑诀的第十层,那么将很有可能将会成为修真界近十年来第一个重临登仙门的修道者,到那时他确实能重振宗门荣光不错,只不过......”“现在这一切看起来都不太切实际了,而如今宗派拮据,想必聂掌教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筹备到足以支持宗门大比的资金,甚至就连明年招新的宣传都有些捉襟见肘......”听他说到这,聂宗眉头一皱,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作为华阳剑派的掌教,他从未生出过利用晏清安来振兴宗派这样的想法。宗派如何发展到底都有它自己的命数,而晏清安作为他的师侄也是极具天赋的修道者,他自然希望对方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完成所有修道者穷极一生、倾尽所有为之奋斗的目标。贺恒这番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他也不想想究竟是谁导致晏清安无法修成无情道的?贺恒早就注意到聂宗不悦的神色,但他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我师父之所以修不成无情道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正因为如此我才想着尽我所能的去修补与正道只见的关系。”“聂掌教,你看清楚了......” 说到这,贺恒忽然拔高了几分音量,转过身去按下了墙角处的某个机关。下一秒,两人正对面的石墙发出一声“轰隆”的巨响,朝着一侧缓缓移开,露出了里面堆积成山的金灿灿的金元。“刚才那两箱不过是我的订金而已。”“聂掌教,我不是拿钱来羞辱你的,也不是拿钱来买通你的,我是想要以投资方的身份再次正式加入华阳剑派。”“不仅如此我还会出资赞助日后六派联合举办的活动,作为合理的回应我希望修真界重新接纳魔界以及这里的妖怪们,让我们早日实现在六界中的贸易自由,并且我还希望让我师父来主持下一届的宗门大比。”“......就算他没有修成无情道、突破不了九阳剑诀的第十层,但他仍旧是当今实力最强的剑修,所以......您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合适吗?”这一刻,聂宗有些梗住了,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主要对方的提议确实是双赢的局面,聂宗甚至找不出一点弊端来。对于魔界来说他们想要打开更大的合作市场,而与正道合作才是持续发展的最佳策略。对于五教六派来说有了资金的进入也就代表着更多新鲜血液的涌入,而这正是如今正道所面临的最大难题。至于晏清安,就算贺恒没有这么要求,聂宗也会让他来主持下一届的宗门大比,无论实力还是品行放眼整个华阳剑派内都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见聂宗的眉毛都纠结地拧在了一块儿,却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应下的模样,贺恒主动给他搬了一个台阶下,“聂道长,至于您先前所认为的,我不应该和我师父再纠缠在一起的顾虑,我觉得您不妨去问问我师父的想法之后再做决定。”“毕竟我们两个都是成年人,聂道长让他自己来选择岂不是更好?”贺恒说完这句话后,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这场谈话约莫持续了十五分钟,谈话结束了之后,紧闭着的大门被从内推开了,贺恒与聂宗从里面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晏清安刚才随便吃了些东西填了填肚子,现在用手半撑着脑袋靠在外面的长椅,长睫一颤一颤的,眼皮子都快合上了,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累的样子。但是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他还是下意识地将目光向贺恒那里投去,神情中夹杂着不加掩饰的关切。见状,贺恒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身边,“困了?”“还好。” 晏清安摇了摇头,仰头看向他,“你和我师叔......说了些什么?”“没什么事,” 贺恒冲他笑了一下,余光向外一瞥便和聂宗投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只是聂道长可能有几句话想和师父你单独说说。”“嗯?” 晏清安稍稍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两人到底在商量些什么。“没事师父,我就在外面等你。” 贺恒伸手指了下屋外的方向,随即向门外走去主动给两人腾出了谈话的空间。贺恒离开之后,“清安。”聂宗走到了晏清安面前,“我问你,你愿意主持明年在华阳剑派举办的宗门大比吗?”在如今的修真界内,各大门派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规矩,那就是每届宗门大比的主持者将由未来的掌教候选人来担当。而聂宗对晏清安说出了这番话也就意味着他想让对方来继承自己的掌教之位。闻言,晏清安几乎没有犹豫,他很干脆地回答道:“既然师叔信我,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事托付于我,那我自然是愿意的。”可下一秒,聂宗却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那如果我说以后你不允许再见贺恒了呢?你应该知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作为华阳剑派未来的掌教,你现在应该与他划清......”“师叔!”只是并未待聂宗说完晏清安就打断了他的话,“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似乎是因为困倦的缘故,晏清安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惫。可这一刻,他却极力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非常认真地看着聂宗说道:“您说的这些话我并不能完全赞同,我不确定如果我们的意见产生了分歧之后您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但我只能说不管最后我们有没有达成一致,我都无法答应您的这个要求。”晏清安明白聂宗为什么会对贺恒有的偏见,但他无法向聂宗解释清楚贺恒与他之前的徒弟并不是一个人。而晏清安对于说服对方并没有把握,他能做的就是坚守自己的立场。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气氛忽然沉默来下来,聂宗垂着眼眸,眸底神色晦暗不明。就在晏清安以为对方要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唉......”望着晏清安这副倔强的神情,聂宗倒是有些释然地叹了口气。最终他无奈地笑了下、拍了拍晏清安的肩膀道:“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如今都有自己的想法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该再干涉了。”晏清安一愣,“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聂宗却是摇了摇头,连连叹息道:“我知道,我知道......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也不会再干涉,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了。”说罢,他扭头看向大厅的另一边,只见贺恒正倚在门边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看样子应该是在等晏清安。晏清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在瞥见贺恒身影的一刹那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差点就要忍不住往对方那里走去。聂宗叹了口气,冲晏清安说道:“唉,去吧。”这会儿他感觉自己真的有点像棒打鸳鸯的“恶毒掌教”了,晏清安踌躇了片刻,“师叔,那您?”聂宗朝他摆了摆手,“我没事,我那么大个人了难道还找不到回去的路?好了,别磨磨唧唧的了,现在天也黑了,我也要去吃饭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看着对方这副老别扭的模样,晏清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即他与聂宗道了别,缓步朝贺恒那里走去。·告别了聂宗之后,两人又去吃点东西,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之后便上了床。此时温暖的卧房内,晏清安陷在柔软的被褥内,周身被温暖而熟悉的气息所包裹,他很快便昏昏欲睡了。他将脑袋枕在贺恒胸口,在眼睛就快要眯起来之际,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之前到底和我的师叔说了什么?怎么感觉......他态度转变的好突然?”贺恒亲了亲他的额头,“师父,其实我没和他说什么,毕竟语言能表达的东西是有限的。”“啊?” 晏清安不解。贺恒:“我给了他点钱......”“毕竟......没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事,”“如果一点不够,那就给再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