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却像被一阵飓风卷起,硬生生从满是尘土的地表拔了起来,铺天盖地。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啊,我也是有过去的。儿时在福利院时,还没有什么见鬼的禁放令。孩子们会三三两两跑出去,在街上烟花燃放后的残骸中翻捡,如果运气够好,还能从里面扒拉出几只没被点燃的漏网之鱼。那些细小的,包裹着紫红色纸皮的鞭炮,空气中浮动着的冷冽的火药味,就是他关于新年的唯一一点寒酸的记忆。后来长大了,手头宽裕了,那些热闹却渐行渐远。“阿初,这个世界很美,你应该多笑一笑。”姐姐曾许多次这样告诉他。当时他只觉得荒谬。可现在看来,他确实错过了很多。但没关系,他还有漫长的人生,以后会慢慢补齐的。廖初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那些白色的水雾在冷风中溃不成军,忽然有些释然了。觉察到身边的视线,他侧过脸去,见余渝满面担忧。余渝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也直觉不便询问。唯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担忧。廖初冲他笑了下。很舒展的笑。过去的,确实已经过去了。分明没有一个字,但余渝竟也跟着放松下来。没事就好。放在栏杆上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碰在一起。先是一僵,然后本能地蜷缩了下。骨节分明的一只轻轻动了动,又稍显落寞地下坠。而下一秒,另一只手忽然往这边挪了挪,指尖碰触的瞬间,时光凝滞。廖初抬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碰在一起的指尖蹭了蹭,微微用力,抓紧了。像抓住洪荒宇宙里唯一一根稻草。然后,他们在夜空下接吻,漫天繁星和烟火都是见证。第83章 【捉虫】臭鸡蛋接吻,对廖初和余渝来说都是很新鲜的事。两个人是真正的菜鸡互啄。各种意义上的。因为技术不到家,导致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嘴唇就有点肿。好像牙齿碰到了……下次记得换边。余渝一边热着脸往身上套衣服,一边默默地想。门“吱呀”一声响,两人齐齐抬头。昨晚的记忆卷土重来,碎成一帧一帧的特写镜头在脑海中滑过,令人止不住地脸热心跳。都是成年人了!怕什么!两人故作镇定地打招呼,默默去洗漱。接水,挤牙膏。余渝瞅了身边的人一眼,“主卧里不是有卫生间?”干嘛要跑到这边来。廖初:“……”他眼神复杂地看过来。就不能不说?余渝吭哧吭哧笑,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这次什么都没说。廖初顺着退了一步,又眼底带笑走回来。早上跟别人挤在镜子前洗漱的经历,陌生而新奇。感觉并不坏。洗漱完毕后,余渝费劲巴拉地整理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眼神乱瞟,“那个,咳,年过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毕竟还有果果在。就这么冷不丁地住在一起……廖初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默默丢出来一句:“不过十五都是年。”“哪儿来的话?”“以前老人们说的。”“哦……好像确实挺有道理的。”“嗯……早饭吃皮蛋瘦肉粥。”“用不用我帮忙?”“……不用。”喂,这可疑的沉默算什么啊!余渝冲他的背影挥了下拳头。皮蛋直接从外面坛子里拿。时机刚刚好。磕掉外层的黄泥层,再小心地剥开壳,漂亮的霜花纹路就出现了。“我来我来!”余渝看得心痒难耐,主动要求剥第二个。廖初迟疑了下,才递过去。老实讲,他对对方的技术并没多大信心。瘦肉要提前腌制,米也要泡发。等廖初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后,却发现余渝竟然还在跟那个松花蛋奋斗。廖初:“……”就这效率,搁在廖记餐馆早开除了。他叹了口气,想把那松花蛋拿过来。然而余渝不肯轻易放弃。就一个松花蛋他都搞不定,还有什么面子可言!蛋就那么小,几根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沉寂一夜的酥麻沿着手臂一路上升,游遍四肢百骸。男人清早本就容易冲动,也不知谁先摩挲了下谁的指尖,空气瞬间变得灼热。仿佛有根无形的丝线,拉扯着,将他们越拽越近。“舅舅?”果果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丝线断开!廖初和余渝立刻拉开距离,心脏狂跳。好像有种偷情被抓的刺激和心虚。小姑娘刚睡醒,睡衣下摆卷起来一点,露出圆滚滚的一截小肚皮。“舅哎鱼鱼老师?!你今天来得好早哦!”余渝摸摸鼻子,过去给她把睡衣拽下来,“昨天太晚啦,你舅舅收留了我一夜。”果果刚要说话,廖初就从上而下揉了揉小朋友的脑瓜,轻轻托着她往洗手间走了几步,“去洗漱。”“哦。”尚未彻底清醒的果果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吧嗒吧嗒往洗手间走去。廖初忽然叹了口气。突然理解了柳溪和霍女士的某些困扰。余渝一怔,低头闷笑出声。廖初磨了磨牙,眼见果果在里面认真挤牙膏,干脆利落地扣住余渝的后颈,直接把人拉过来,飞快地在他唇角啄了下。几分钟后,果果刷完牙,好像才回过神来。她小跑着来到客厅,又确认了下余渝还在,才松了口气。鱼鱼老师真的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