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初一看不妙,先把果果抄起来,然后脚底下一蹬,给自己加了把力,箭似的朝着余渝冲过去。余渝这会儿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喊着:“廖先生,廖初!”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被抱住,歪歪斜斜带着滑了一段,然后咕噜噜往一旁滚去。最后,一脑袋扎在路边的雪堆里不动了。不疼。软乎乎的。好像还听见谁的闷哼。我是不是撞到人了?余渝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就发现自己整个人窝在廖初怀里,旁边还有一个正咯咯笑的果果。小家伙被保护得好好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害怕,还以为舅舅跟她玩游戏呢。廖初把果果搂在怀里检查了下,“磕到了吗?”滑雪场里人不多,也只是不多而已,他不可能把果果丢在一边不管。好在初级道短,两边也有足够的保护设施和雪堆做缓冲。果果笑嘻嘻爬起来,蹦蹦跳跳给他看,“没有,舅舅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廖初失笑,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我看你的胆子是要包天啦。“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余渝把他拉起来,“我不该那么冒失的。”又酸又涩又咸,这是他周身弥漫的情绪的味道。这人在自责。廖初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你不用觉得抱歉,要想滑雪就要摔跤。”几乎没人能在不摔跤的情况下学好滑雪。余渝能看到自己头发和帽子上沾的雪片哗啦啦掉,“可是……”大手的温度透过头皮一层层传进来,很舒服,带着安抚的味道。廖初的手顺着他的后脑勺往下移动,最后停在后颈处,不轻不重地捏了把。余渝终于回神,猛地抖了下。一抬头,正对上廖初带着笑意的眼睛。“合格的教练是不会让学员受伤的。”山上的风很大,呼啸着刮过耳边,把这句话吹成支离破碎的片段。他的头发也乱了,沾了雪,似乎有点狼狈。但反而凸显出一点野性,冷冽的,尖锐的,好像他就该是这个样子。或许有的人就是特别适合下雪天。余渝默默地想。雪片沾到脸颊,很快,融化成冰水,顺着鬓角往下滴。余渝刚要伸手替廖初擦擦脸上的雪水,柳溪一家三口却连滚带爬从远处赶过来。“怎么样?有没有事啊?”余渝猛地缩回手来,习惯性往上起。然而,他显然忘了自己脚底下还踩着滑雪板,下一刻,整个人都被拽回来,当众行了个跪拜大礼。柳溪一家:“……”廖初:“……”现场有一瞬间死一般的安静。谁也不好意思率先开口。几分钟后,那一坨名为余老师的物体轻轻动了下。廖初解开滑板,忍笑过去,把人拔出来,“怎么样?”余渝低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四周耷拉下来,看不见表情。他吸吸鼻子,推开廖初的手,又蹲下去,把卡在滑板上的两只鞋子掰下来,然后一点点的,抱着头把脸埋进膝盖里,将自己缩成一颗球。嘤嘤!丢脸死了!我不要活啦!果果拉拉廖初的袖子,“鱼鱼老师怎么啦?”摔倒了没关系呀。廖初道:“害羞啦。”果果吭哧吭哧蹭过去,像平时舅舅安慰自己一样,用带着棉手套的小手吧嗒吧嗒拍他的肩膀,“鱼鱼老师,不要哭啦!”被小朋友安慰的余渝越发觉得丢脸。他扭了扭,从膝盖缝里发出几乎微弱到听不见的声音,“我才没有哭……”只是想死而已。社死了!自闭了!谁劝都不好使了!果果哦了声,“那不要难过啦,果果也摔跤呀,我们再一起去玩,好不好?”唉,鱼鱼老师真是个让人费心的孩子哎!廖初冲柳溪一家使了个眼色。柳溪和霍女士了然,一把拉住还要上前询问关怀的女儿,直接扛着她跑了。像这种社死瞬间,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安慰呀!就当我们没来过好了!等柳溪一家离开,廖初就在余渝旁边蹲下,“走吧。”余渝不起来,闷声闷气道:“不走了。”把我挖个坑埋了吧!廖初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滑雪服发出细细的摩擦声。然后笑声越来越大,就被余渝听见了。他在胳膊缝里歪过脑袋,愤愤道:“不许笑!”这人还有没有同情心了?廖初努力收敛,可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他自己笑了半天,也怕对方恼羞成怒,勉强收住后,习惯性要去捏余渝的脖子。谁知余渝早有准备,立刻腾出一只手捂住,警惕道:“不许捏!”廖初有点遗憾地收回手。他撸开袖子,看了看腕上的运动手表,已经玩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上去休息下,吃点东西。”见余渝还是磨磨蹭蹭不想动,他一边的眉毛高高扬起,作势伸出手,“那我把你抗上去?”余渝蹭的站起来了。廖初这才发现他一张脸臊得通红,眼睛也水汪汪的。就很想撸,他默默地想。他替余渝拍了拍身上的雪,“摔一跤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想了下,又说了句以前的流行语:“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大家都很忙,不管什么事都不会记太久,过两天就忘了。余渝好像有点被安慰道,但还是小声哔哔,“我都这么大人了,还摔跤……”我不要面子的吗?廖初顺口道:“当初我练滑雪的时候……”他突然说不下去了。余渝来了好奇心,又升起一点期待,“也摔得这么惨吗?”然而廖初诚实地摇头,“自学的,没怎么摔就会了。”余渝:“……”几秒种后,他弯下腰,飞快地捏了几个雪球,劈头盖脸朝他砸去!可恶!又被你装到了!通往餐厅的路上有不少商店,大家一边走一边逛,倒也不觉得累。半路碰见先行一步的柳溪一家,两口子正带着倩倩抓娃娃。果果颠儿颠儿跑过去,看清娃娃机里的娃娃后,“哇!好可爱!”余渝紧随其后,“哇,真的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