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她选择向谭尽对质他说过的谎话,那说明,她承认了他们的伙伴关系。否则,不论他是含糊其辞、前言不搭后语,还是另有隐情,她都没有立场去指责他隐瞒。因为,他想隐瞒是他的自由,根本不该她过问。今年是回到雁县的第四年,没人比她更渴望拥有一个伙伴。谭尽说的话做的事,处处透露着古怪,林诗兰不确定能不能信任他。恨恨的牙把嘴唇都咬出了一个印子。瞥见那碗蛋花汤,看在它的面子上,她松了口。“好,那我们一个个说。”“在我看来,你对穿越规则根本不了解。这里的东西带不到未来,是最基本的,你不知道。每年的穿越,我也没察觉到隔壁的你有如今这种异常举动。所以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和我一样,三年都重复被困在过去。”“第一次见面时,你说你的家人朋友都死了。我之后问你,你哥是不是活着,你回避这个问题。”“还有,你和苏鸽是什么关系?你对她发了什么誓?”他轻笑:“原来你对我有这么多好奇啊。”她情绪如此外露的模样太罕见,谭尽心情不错,眼里嘴角堆着笑。“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就完事了,生什么气。”“你说的没错,我没有三年的穿越经历。我没有骗你,本来我就没说自己跟你一样被困了三年。是去年,我才有穿越的能力。”“我和苏鸽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早上要上课没细说。我不知道我发什么誓了,更不知道发誓对象是不是她。雨季这段时间,她暗恋我,所以我猜测自己答应了她什么事吧。只是猜测,完全有可能是别人。”林诗兰等着他把全部疑虑解释清楚,谭尽在最后,慢悠悠地告诉她:“至于我哥……他死了。”——撒谎!她愤怒地攥紧了拳头。这一段解释,疑点重重。可是,又这么巧,林诗兰没有证据戳破他的谎言。他说他第三年才有的穿越能力,去年,她参与雨季的时间是最短的,无法得知他的说法是真是假;听曹阿姨说,她在展会见到谭子恒,但自己还没有亲眼见到他,谭子恒的生死也无法证实;苏鸽那边,根据她穿越第二回 看到的片段,她和谭尽的纠葛,不像他所描述的那么简单。当下,唯一能问他的,只有自己确实在第二年看到的画面:苏鸽对你的表白,你接受了对吗?苏鸽说的那句,让谭尽不要喜欢林诗兰是什么意思?但她问不出口。那件事是自己偷听到的。他没骗她什么,顶多是不想说。别人的感情问题,她不好干预;再者,他们的对话还提到了她……要是问了,谭尽不诚实回答,否认这回事,尴尬的就是她了。林诗兰脸上写满烦躁。“我怎么知道你回答的是真话还是谎话?”谭尽气定神闲地用勺子搅了搅蛋花汤。“你觉得我骗你了,能有什么好处?”她哑口无言。“喝汤吧,都凉了。”他把勺子递给她。林诗兰拉不下脸皮接他的汤勺:“要是真信你,那不应该喝你的汤,该把我妈煮的鸡汤和粥喝了。要满足她的誓言,所以我得服从她一切指令。”“你还嫌以前听她的听得不够多吗?”谭尽嗤笑:“说不定那个誓言是,乖女儿,我要你发誓做自己,快乐度过雨季呢。”他占她便宜了。说女儿时,故意拖长了语调。“林诗兰,要我说,这回你就反着来,硬气一次,啥也不听她的。”她没好气:“哦。所以要我听你的?如果我们被困不是因为誓言呢?”“谁知道呢?穿越三回了,你能做的什么都做了,什么都没用。你除了相信我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他舀起一勺汤,送到林诗兰嘴边。越界又流畅的动作,仿佛是老狐狸终于露出了他的大尾巴。她被迫拿过半空中的勺,自己喝了那一口汤。“做什么都没用,我可以什么都不做。”喝完一口,她又去饭盒里舀。林诗兰半句没夸他,但喝汤喝得很快。这比先前的“谢谢你”让他受用,谭尽也乐得配合她。“行啊,那你什么都不做吧。”第11章 组个队一番对话,撕碎了合作伙伴的面具。林诗兰的怀疑与谭尽的假惺惺都摆在了台面上。带着一股怨气,她把他做的蛋花汤喝得干干净净。喝汤的时间让林诗兰想通一件事,有些东西谭尽说的对:除了相信他以外,她有什么别的办法?反正眼下,自己没有任何想法,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吧。横竖她是重生了。宛如小马过河的寓言,有的坑不亲自踩下去,便不知深浅。而谭尽这个人,她可以不相信他。若他真有图谋,之后她再防,也未必防不住。他敢给好处,那她有什么不敢接的?好比这蛋花汤,这么好喝,不喝白不喝。“我想吃冰淇淋。”依然带着一股怨气的林诗兰对谭尽发号施令。吃完热乎乎的,她来了胃口,现在想吃点冰冰的。不适应林诗兰的突然变脸,谭尽呆坐在旁。她却沿着这个新路线越走越远,懒洋洋地往病床一靠,再跟他强调了一遍。“你不是说,我和你是伙伴吗?你的伙伴想吃冰淇淋。”谭尽没惯着她。收起之前阳光殷勤的形象,他说话也变得难听。“你想死可以,我不当这个刽子手。”林诗兰眼里的火“腾”地冒上来:“我只是想吃冰淇淋,你才要死呢。”他继续顶撞她:“你食物中毒,医院都没出,还敢吃冰淇淋,我说你寻死我说错了吗?”林诗兰讥讽回去:“哦,原来是好意。那你不能像个人一样说话吗?”好个骂人不带脏字,谭尽给她气笑了。“我跟人才能说人话,之前对你客客气气也没见你听啊。”“那想必,是你说得还不够客气了。”林诗兰神色轻蔑。谭尽冷笑一声。“对一个回回穿越,回回喝毒鸡汤的人,客气有用吗?”她真心的不服气:“哼,那个鸡汤前几次喝的没啥事啊,难喝是难喝,顶多是恶心反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这么严重。”他不懂她还在死鸭子嘴硬什么。“合着你每回穿越,体质还都不一样呗。”“是不一样啊。”林诗兰选择嘴硬到底。“唰——”隔壁床的帘子拉开。原以为那里没人,他们被吓了一跳。隔壁床坐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他板着脸对他俩怒喝:“你们要说话出去说!孩子要睡了!”“抱歉啊。”“不好意思。”两人声音小下来,毕恭毕敬地给他鞠躬道歉。走到外面空旷地。没忘记病房里丢的脸,林诗兰率先指责:“都是你说话大声。”他寸步不让:“是你要跟我吵的。”站在户外,雨夜的空气清新。小插曲让病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了。两人干巴巴地面对面站着,呼吸着新鲜空气,似乎也没啥话吵了。谭尽挠挠头:“话说,你刚才看见隔壁床的孩子了吗?”林诗兰沉思片刻,答:“没看见。”“难道他说的孩子……”他俩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是他自己?”“嘶。”她打了个寒颤,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那个人好怪啊!”谭尽越想越好笑。狂笑不止中,他猛然想到个更好笑的:“某人今天要和他一起在医院过夜了。”林诗兰双目圆睁,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