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已经被各大画廊拉进了黑名单,恐怕也牵连到了秦悦柠身上,连累她丢了工作。看着她愧疚的神色,秦悦柠连忙出声安慰她:“哎,没事儿的,本来我们那个老板就看我不顺眼,可能刚好想借着这个机会开了我吧。你别想太多,这事儿不怪你。我存款还够,休息一阵子再去找新工作也没问题。”她说得故作轻松,但虞清晚了解秦悦柠的状况。秦悦柠的父母身体不好,都在老家的小县城里养病。秦悦柠一个人带着弟弟在临城生活,赚的钱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给弟弟治病。眼下她这样说,都是为了让虞清晚别自责罢了。可越是这样,虞清晚的心里就越像压下了一块石头,沉得她无法呼吸。她只有秦悦柠这一个朋友。每次虞清晚有事,秦悦柠都会不留余力地帮她。这两天容家乱成一团,她甚至都没有主动询问秦悦柠这几天怎么样。反而害秦悦柠被她牵连。顿时,一阵强烈的愧疚将虞清晚包围。她不能就这么让秦悦柠因为她丢了工作。从秦悦柠家离开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回容家的路上,她握着手机纠结,想要打给贺晟,可想了想,她还是打给了容熠。总得先想办法帮秦悦柠解决问题。电话那头很快被接起。她犹豫着开口:“容熠,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虞清晚不习惯麻烦别人,但现在这种时候,她能毫无芥蒂开口寻求帮助的人,也只有容熠。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容熠带着蓝牙耳机,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心二用打着电话:“你说。”虞清晚继续道::“是我朋友,她最近丢了工作,你的公司里还有空闲的职位吗?”容熠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多问一句:“知道了,我让助理安排。”她这才终于松下一口气,又关切道:“你这几天怎么样?”“北城的工作没处理完,这几天暂时回不去。”说着,容熠的语气里都透着一阵烦躁。贺晟,真他妈够狠的。操。心里骂了几句脏话,容熠想起什么,转而又问:“林森已经告诉我了,遗产的事。你怎么打算?”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虞清晚安静下来。片刻,她实话实说:“我还没想好.....”j??容熠这才放心下来,又忍不住叮嘱:“成,没想好就行。总之,别考虑跟贺晟扯上关系,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离他越远越好。”听着容熠的话,虞清晚又想到刚刚秦悦柠红着眼圈的样子。她澄亮的眼眸一点点黯淡下去。或许,容熠之前说的是对的。她和贺晟不合适。他们谁都不能再继续错下去。过去的一切,所有的秘密,都应该被彻底掩埋。-与此同时,一辆纯黑劳斯莱斯稳稳驶出停车场,汇入街道的车流。又是一场应酬刚刚结束,后座弥漫着淡淡酒气。车窗外清冷的月光照射进来,忽明忽暗地笼罩着男人的轮廓。车里安静的几乎没有声音。贺晟独自一人靠在椅背上,微阖着眼,眉眼透着不易察觉的疲色,深邃的面容隐在阴影里,浑身散发着冷戾的气息,愈发不易靠近。还有几分莫名的寂寥。太阳穴一阵阵抽痛,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从扶手盒里翻出药瓶,倒了药片,混着冰凉的矿泉水吞服下去。后视镜里,岑锐看着他的动作,想要出声劝阻,最后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从去年开始,贺晟才完成了贺家的最后一道考验,正式接受贺家的事务。可近年来,贺家家族产业涉及领域很广,一些地区的负责人仍是贺家其他晚辈,利益盘根错节,觊觎总裁职位的人大有人在。权利想要全部握在手里,并非易事,也需要时间。以至于贺晟来到临城的这些时日,除了每天高强度的工作,还有应酬接连不断。旁人除了工作,还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而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都可以用来消除疲惫。但贺晟不同。除了让人仰慕的名利和地位,他一无所有。连家也没有。就在车厢内安静的这几秒里,贺晟闭着眼,沉声开口。“有话就说。”回过神,岑锐轻咳一声,想起重要的事:“是下午您在开会时,董事长来电,希望您周日下午安排时间,见一见北城盛家的盛茴小姐。”话音落下,车厢更静。气息浮动,岑锐不自觉绷紧神经。紧接着,他听见男人嗓音低哑地问:“他还说什么了?”岑锐顿了顿:“董事长还说,您是时候该考虑商业联姻,选择一位合适的妻子成家。盛茴小姐就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也能帮助您更快拿下澳洲的矿区管理权,所以董事长认为并无不妥。”联姻作为一场利益置换,早就是豪门之间心照不宣的手段之一。贺铭自然也想计划着利用贺晟的婚事谋取更多利益。“下个月就是董事长的五十大寿,他说,他希望您到时不是一个人回去。否则,他会重新考虑,澳洲地区的管理权是否要交还给贺珏少爷。”贺晟轻笑了声,语气意味不明:“算盘打得不错。”他微微眯起眼,漆眸深处闪过一抹狠绝。“给贺珏,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拿。”岑锐低头不敢作声,很快就听见贺晟沉声问:“容家呢?”j??“下午容家其他人在遗嘱宣读结束之后就离开了,容熠的人也在场,应该没有人敢此时对虞小姐发难。”时刻关注容家的情况,几乎已经变成了岑锐每天的工作日常之一。贺晟甚至专门安排了人在容家老宅外盯守,以确保她的安全。贺晟眉心微松,冷声说:“盯好容震,那群人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是。”岑锐欲言又止:“还有一件事,是容钦华留下来的遗嘱,有一条专门针对虞小姐的继承条件是....”贺晟目光凛了凛,不容置喙:“说。”岑锐壮着胆子补充:“已婚。”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骤然凝固,气压跟着飞速降低。静默半晌,矿泉水瓶的瓶身被捏得微微变形,随即滚落在脚下的地毯上,水滴飞溅出来。男人的眸子像是浸了墨般暗沉,隐在阴影中晦暗难辨。他轻勾起唇,重复刚刚那两个字:“已婚?”岑锐顶着那阵威压,只觉得这工资拿的真不容易。他艰难点头:“而且.....虞小姐似乎已经答应了。”安静片刻,贺晟轻笑,声线辨不出情绪:“很好。”“还有就是,明天就是容钦华的葬礼了。”-这一夜,虞清晚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心里记挂着秦悦柠工作的事,很早就起了床。大概是要换季,连续几天的阴雨天,让她觉得浑身提不起力气。早晨起床,虞清晚又不得不多喝下一碗预防感冒的药。舌尖都漫开一阵铁锈味儿,她皱着眉,喝了几口手边的白粥才压下去。兴许是知道她担心,容熠那边的消息来得也很快,已经给秦悦柠安排好了合适的工作,第二天就可以去报道。她把信息发给了秦悦柠,从昨晚开始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今天是容钦华下葬的日子。???大概是因为知道容家破产的原因,害怕被牵连,没人敢和现在的容家走近,灵堂里来吊唁的达官显贵寥寥无几,显得格外苍凉冷清。昔日风光无限,到头来却让人唏嘘不已。到了墓园里,只剩下容家的几个亲属在。初冬时节,天不出意料地又下了雨,细密的雨丝斜落而下,沾染了初秋的凉意,寒气似乎能透过衣物钻入骨髓。清冷的雨水顺着伞骨流淌下来,在台阶下汇成一处水洼,几片萧条的枯叶飘扬进水洼,淅沥雨声不绝于耳。密密麻麻的黑伞占据了整片墓地,气氛肃穆而压抑,一派萧条。墓碑前,容家人依次上前跪拜。唯有虞清晚孑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