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认为还年轻的岳阳,倒是觉得二十四的自己已经青春不再。
尤其是在面对高中生的时候,隐约流露出一丝长辈的慈爱。
没错,就是慈爱。
余清音坐在他对面,稍微抬下眼就能看到他的表情,不知怎么的瞅出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种好像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感,在她透过窗户反光看到自己的脸的时候得到答案。
甚至她眼中的包容之意更甚,好像鼓励着别人倾诉。
岳阳差点陷进去,一肚子心事硬生生给吞回去,悄悄地掐掌心,把话题转回到正题上:“夏令营是哪天开始?”
余清音还没接到通知,说:“应该跟往年差不多,八月初。”
那挺巧的,岳阳:“到时候我应该也在北京,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找我。”
余清音心想不管人家是真心还是客套,大家非亲非故的,她总不能得寸进尺地添麻烦。
但她还是走过场地点点头:“谢谢学长。”
她谢得真诚,岳阳也不能就只有轻飘飘的一句话,摸着口袋找纸和笔:“我给你留个电话吧。”
大概是习惯性,他在号码的后面还签自己的大名。
余清音捏着小纸片夸:“你字写得真好。”
岳阳毫不谦虚:“五岁每天一个大字,生生打出来的。”
他现在想起来都心有戚戚焉,搓着掌心倒吸口气。
余清音都能想象到他小时候可怜巴巴的样子,揶揄道:“会哭吗?”
不是,她怎么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岳阳当时就是鬼哭狼嚎的,现在都得连连摆手:“我们爷们从来不掉眼泪。”
是吗?余清音恍然大悟地哦一声:“看出来了。”
岳阳觉得她没怎么看出来,有些无奈:“你不能尊老爱幼一下吗?”
余清音反手指着自己:“我是幼。”
她笑的时候两颊的肉跟着鼓起来,明明看着瘦得很。脸型居然还有点圆润,就是眼圈黑黑的。
高三才开始,功课再紧张也不能这样。
岳阳:“你平常都几点睡?”
怎么开始关心起日常起居了,余清音:“十二点之前的。”
那有点晚,岳阳道:“考试是长期战,慢慢来,你看你快跟熊猫似的了,还有这个眼袋。”
余清音沉默两秒:“这是卧蚕!”
区别大得很,多少人想化妆都搞不出来。
她看着有点生气,眼睛瞪大起来。
岳阳觉得还是不惹为妙,赶紧改成:“对了,夏令营的欢迎会一般有表演环节,你要是愿意的话,之前晚会那首歌可以再练练。”
还有这一茬,余清音能搜到的攻略里都没写。
她在心里把这事记下来,陡然觉得周围有点安静。
岳阳要往下的话忽然断开,眨两下眼看看天花板。
他道:“祝你早日金榜题名。”
余清音觉得他这人怪怪的,怎么话题老是跳来跳去的。
她的思路都跟不上,只好笑着说:“谢谢。”
场面再度寂静,显得外面的蝉鸣格外的呱噪。
一阵风轻轻吹过,余清音几缕头发跟着飘。
跟小虫子似的抓啊挠的,岳阳忽然觉得屁股底下有针扎。
他坐立不安,咳嗽声:“那个……”
后面的话还没讲完,在一班骂完学生的张建设就进来。
他感叹:“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余清音觉得自己还是挺省心的,小声反驳:“有一个。”
她嘀嘀咕咕的样子,也是怪好玩的。
岳阳打岔:“张老师,现在我们那届不是最差的了吧?”
张建设没好气:“蛇鼠一窝,都没几个好的。”
他这班主任的活计要是撑到退休,估摸着不是心梗就得脑梗。
这毕业好几年,还能被老师这么面对面的训两句。
看得出来师生关系不错,难怪岳阳愿意这么跑一趟。
余清音开玩笑:“我这位得意爱徒也被逐出师门了?”
谁留得住她,张建设挥挥手:“你是带师学艺,这两年也没教你什么。”
他捡一个现成的便宜,别的老师问怎么培养的都不好意思答。
余清音的英语确实不需要人教,她上课都争分夺秒地学别的科目。
她道:“师恩如海,我又不图学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