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让木琼放松警惕的,是她冲动之下问了那剑修两句有关于修仙界的话,得到了绝不敷衍的回答。
那剑修身上没有杀气,没有对她的恶念。
木琼犹豫半晌,才问:“……你为何要…找我呢?”
原本她想说“绑架”二字,却还是怕惹恼了对方。
知珞不加掩饰:“因为你是境眼。”
……什么?
木琼试图努力去理解她的话,自己理了半晌,又实在是无法想通:“…什么是……境眼?”
知珞:“就是秘境的境眼。”
木琼愈发茫然:“…秘境的……”
知珞根本没有当老师的才能,也没想过去多费口舌再详细解释这是幻境,她一心让这个“境眼”去完成心愿,然后满足内心以破幻境。
以人为中心的幻境,通常是围绕着她的愿望而来,木琼的愿望目前来看自然就是成功进入“十二月宗”。
木琼还在思索,她的脑海就如同被蒙着一层纱,怎么也想不明白知珞的意思。
不能自顾自去修炼,不能去练剑,只能待在这里,知珞吃完了身上的桂花糕,燕风遥又不在,她顿时没了娱乐活动。
好无聊。
以前她能够用发呆出神来消磨时间,可现在竟也会察觉到些微的无聊。
知珞催促她:“你要走了吗。”
“……”木琼还未想明白她的话,又听见这没头没脑的询问,道,“去哪儿?”
“去十二月宗。”
……
木琼内心如何翻腾暂且不提,总之还是踏上了她原定的路线。
她不懂为什么这修士非要跟着她去十二月宗,但她没有能力去拒绝。
在走出屋子,恍恍惚惚经过院子时,木琼这才迟缓地想起那个善良的老人死在知珞的剑下。
为何方才忘记了这回事?为何她提不起任何憎恨厌恶?
这修士可是杀了那个老婆婆啊!老婆婆因帮助她而死,她理应感到愧疚与愤怒,现在却……
木琼按了按胸口,惊愕于自身的“无情”。
——她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不论如何,她都强迫自己去一遍一遍想那老婆婆死去的场景,强迫自己去悲伤,提醒自己那个修士的残忍。
知珞没有管木琼暗地里升起的警惕。
以防万一,还是让她自己走路好了。知珞想到。
木琼不开口,知珞当然也不会去搭话,她们真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走出城。
期间有很多想要帮助木琼的人,还未等知珞面无表情地拔剑,就被木琼忙拒绝掉了。
她们走过了一条河、一座山。
只是一条河、一座山,木琼就走了一个时辰。
知珞在她周围,偶尔好奇地去摘了个果子,吃一口却味同嚼蜡。
凡人的体质与修仙者的体质天差地别,木琼一步三喘气,走一段距离就累得坐下歇息。
她感到胸口内里在灼烧一般,呼吸间牵扯着心肺,有点疼。
她不说,又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反应,比如当场死亡和晕倒,知珞就不会察觉到什么,察觉到了也不会在意。
等她们终于到了“十二月宗”,木琼喜不自胜,她先是小心翼翼地看知珞一眼。
知珞则在看这“皇宫”一样的宗门。
似乎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木琼试探性地迈出一步,修士果真没有反应。
她还是不知晓修士为何执意要送她,也许是修士漫长生命中的一次突发奇想,说书人不是也讲过吗?
一个药修,在修行过程中也许会顺手救人
,但这是他们的消遣,而并非职责。
也许这是偏向美好的猜测,也许这剑修会在她度过桥的时候击杀她,但是不管怎样、不管怎样……
知珞看着女人走过白桥。
她消瘦的身影在白桥上显得如此脆弱,一碰即碎,步履却异常的坚定。
女人在白桥尽头处忽的停止了脚步。
恢复记忆了吗?
知珞走过去,女人低着头,侧脸被黑发遮挡。
知珞就凑近她,弯腰往她脸上瞅。
木琼正惊愕于涌来的记忆,死亡的记忆太过疼痛,那些城里眉目和善的人却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一想起她刚刚还对他们产生过感激的情绪就异常地想吐。
谁知视野里突然冒出一个少女,在弯下腰观察她,她都垂首眼睛溢出泪水,这个少女依然是毫无顾忌地非要看她,孩童一样的天真举动。
木琼的情绪被打断,她抬起头,知珞也直起腰。
“……仙人,仙人是来帮助我的吗?帮助我逃脱这个噩梦?”木琼愣愣道,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执拗地盯视。
知珞没有说谎:“也不算是,我想走出幻境,所以你必须要完成心愿。”
木琼一懵,知珞还催她:“你快走啊,入宗门。”
“……好。”木琼下意识回答,反应过来后又失笑,她没有反悔,抬头望了望这富丽堂皇的宫殿。
十二月宗是这样的吗?
她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
就算是听书,也是她在离家出走的流浪中听来的,从小到大,她学习的从不是这些。
甚至连修士这种东西,都是木琼这一年才听说的。
“修士……修仙界是怎么样的呢?”木琼喃喃。
知珞想了下:“修炼,做任务,还有修炼。”
“听起来挺枯燥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