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雪泥鱼变了。
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仅仅是隔了一天而已。
第二天,燕风遥衣摆染血,匆匆赶来,瞥了眼知珞腰间的鱼。
变化很小,墨色扩大的范围可以忽略不计,加深的颜色也不算很重,可是依照修仙者的眼力和燕风遥本身的洞察,他第一眼就发觉了不同。
知珞困惑地嗯了一声。
她蓦地靠近,往燕风遥身上嗅了嗅。
她的脸就在燕风遥的胸口处,很近,又转头贴近他的手臂。
“血腥味,但是混杂着那个魔修的血味。”知珞下定论。
在稻时村杀死的魔修,时间还不算太久,知珞没有遗忘他血液的气味。
燕风遥从她靠近开始就僵硬了身体,他的头颅没有低下以免造成“冒犯”的不悦,撇开视线望向落石林附近的高石,而后又悄无声息地垂眸瞥她。
燕风遥:“我去做任务时,顺路去处理了他的尸体。”
知珞没有处理掉,她觉得没有必要。
她检查过那尸体,除去储物袋,丝毫价值都没有。
少年才回到宗门第一天就重新接任务,导致身上有伤口的血腥气。
他回到稻时村时,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魔修的尸体没有腐烂,总归是修炼过的人,尸体依旧完好如初。
少年踏进矿脉,黑夜笼罩,矿脉附近的人家早已入睡,他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生物的注意,连树间栖息的鸟都没有察觉有人潜入了矿脉山洞。
村里人将矿脉封锁,那些妖魔魔修的尸体没有被处理,他们甚至没有走近去瞧,匆匆用石头堵住洞口。
燕风遥破开了石,枪尖在石上利落一刺,以那一点为圆心,裂痕犹如蜘蛛网一般蔓延,坚硬厚重、足足有五人高的巨石,就这样迅速破碎。
结界阻碍了声音传播,没有人听见巨石化为碎小崩开的声响。
他踏进山洞。
中间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他随意瞥一眼,里面有知珞附着灵力,砸下的一块一块碎石,在密集的石头中能窥见妖魔炸开的血肉,暗色的液体染上石头边缘。
僵直的尸体倒在不远处,一剑穿心,燕风遥能够轻而易举地还原知珞的战斗经过。
他熟悉她的剑法,也无比地了解她的作风。
知珞不会处理现场,所以这尸体才能安安稳稳地留在在原地。
尸体僵白,四肢不自然地弯曲萎缩,没了魔气支撑,魔修的面容呈现黑青的疲惫,显然在活着的时候就精力亏空。
燕风遥立在尸体旁,如一柄笔直长枪,缄默锋利,着一身黑衣,衣摆银纹在微亮的月光中如一条银线,偶尔闪过。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最终也没有折磨这具尸体。
死了的没有意思。
他再检查了一遍,一点一点完美掩盖了知珞战斗的痕迹,再将化尸的液体滴在魔修身上,瞬间化为一抔灰尘,飘散在空中。
如果这是一个普通魔修,那么尸体留在这里也没什么。
但他很有可能有联系紧密、与修仙门派牵扯颇多的同伙,那么就必须铲除得干干净净。
他不是怕对方。
而是怕对方提前察觉到,来找知珞的麻烦。
那么就由他来打扫收尾,也是仆人的职责。
燕风遥离去时,用另一块巨石重新堵住洞口,再在稻时村四周设下隐秘阵法。
只要敌人不痴傻,就应当知道潜伏的重要性,不会胡乱杀害百姓、特别是一个村子的湮灭,会引起注意——不过也不一定。
蠢笨的、短视的
人总是多如牛毛,他习惯一切做得更加完善,若不是她在乎离玉,他也不会多此一举。
……
稻时村村长的接班人名为张书,他正与妻子睡得香甜,忽的莫名惊醒。
在月光洒下的桌面,一只鸟衔着一封信,歪着头,豆大的鸟眼目不转睛地凝视。
张书惊出一身冷汗,他缓慢起身,靠近拿起那封信,展开。
越读越凝目敛神,他的妻子也醒来:“怎么了?”
“……是上次的仙人送来的信。”
燕风遥并未用劝告的语气让他们搬离。
他只是平铺直叙潜在的危害性,如此而已。
生与死,全凭他们自身,他只是提醒,在落款处写明是为了知珞的目的行事,将功劳安在她头上。
如若要搬离,他也留下了联系就近的浮云谷的方法符文。
“……仙人,真善心啊。”张书感叹道。
不论仙人内心如何想,论迹不论心,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心善。
况且,修士也没有救助普通人的义务,修行是一个人的修行,救了是心善,不救是本分,但害人就是邪恶了。
知珞吗?他心底暗暗记下。
离玉在走之前也提醒过他们魔修的危险,但众人都不愿意迁走,这是他们的选择。现在想来,是否可以用灵石请修士来保护他们?设置阵法?
联系上了浮云谷,自然就能联系上其他类型的修士。
这是一条路。
张书郑重地将信收好。
今日,燕风遥收到知珞让他回来的消息时,他正在做任务、清理阻碍。
偌大的修仙界总会有败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自然就有提前看了任务内容,不接,反而看准做任务的修士,在任务地点埋伏捡漏的人。
这类人,燕风遥通常会反杀掉。
回到宗门,去见知珞,他只粗略换了身衣服,血味即便用清洗术,也一时间洗不干净。
知珞这才闻到。
少年看着她靠近嗅完,毛茸茸的头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少女身上的味道多是衣服的香味,她自己的味道则是需要更加靠近才能察觉,但他总觉得鼻子居然能隐隐约约闻到。
清凌凌的甜,仿佛被清浅香的花浸入味儿了。
知珞抬眸说道:“你去稻时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