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谢玉璋还真能预知。又改口:“便在梦里,也不是事事都能知道不是?”
她早听出来了,谢玉璋的那个梦,全然是第一视角。谢玉璋在梦里便做的是她自己,她也只能看到她看到的、听到的、亲身经历的。若在梦里就不知道的事,现实中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了。
谢玉璋深深反省。“不能任性。”她自责,“我担着这许多人的责任在身上,稍一任性,便出这种纰漏。于那些遭受的人,便是苦痛。”
今日之事警醒了她。现在受苦的是几个平民、匠人,他日,就有可能是林斐。
她一时的任性,便遭受这种反噬。可知任性一事,于上位者万万要不得。
“阿斐,以后我再有不理智、任性的时候,你一定要劝阻我。”她严肃地说。
“好。”林斐也认真地说,“那我便做你的言官。”
谢玉璋点头:“以后,该杀之人,当即便杀。该做之事,当即便做。我们决不因为任何个人情绪犹豫、拖拉,横生事端。”
林斐注视着她。
谢玉璋问:“怎了?”
林斐道:“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吗?是成大事者的素质啊。”
谢玉璋沉默半晌,道:“不,我只是一小小女子。”
我从未想成什么大事,我只想你和我,以及追随我的人们,都平平安安,我们大家一起……回去云京。
天下将乱,马上就是战火纷乱、风起云涌的岁月了。在这样的时代,平安,便是最大的大事了。
马建业的头用石灰处理了,用木棍插在赵人生活营区的入口出。人们进进出出,全都能看得到。
开始还有些怕,多看几次就不怕了。只觉得大快人心。
袁聿追查马建业的恶行,桩桩落到实处了,才公布出来。便有小孩子拿着石头远远地扔那死人头颅,路过的大人们则朝那里吐口水。
马建业的几个“亲兵”谁还敢露头,此时个个做起了缩头乌龟。
袁聿抄了马建业的帐子,先将几个苦主的财物归还。多出来的原该充公,谢玉璋哪看得上这点财物,令袁聿悄悄给了有妇女受其侵害的人家做补偿。
营地、卫队的气氛为之一变,连空气都似乎清新了许多。
查处中发现那几个“亲兵”中有两个格外可恶,也做下许多令人气愤之事。这等人骨子里便有坏水在流,谢玉璋经历了两世,心肠不是普通的少女可比,没有半分容情。
那两人被剥了军袄,行了军仗,然后卖作了奴隶。
袁聿与王忠喝酒,道:“殿下年少,戾气略重。”
王忠摆手道:“我不管!殿下叫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袁聿一笑,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只马建业帐中却抄出一包东西,看起来像药材,不知到底是何物。袁聿叫人拿去给包重锦鉴别,不多时包重锦便捧着那东西来寻他,求证:“马建业那里抄出来的?”
袁聿问:“可有不妥?”
“这有毒。”包重锦道,“碾成粉末放进茶水里,人吃了上吐下泻,要得命的。”
此时的茶与后来大穆朝的煎茶、点茶都还不同。
草原的茶是加奶加盐巴,中原赵国的茶则是加葱、姜、枣、橘皮、薄荷等煮沸。两者味道都颇重,加入些许异物,不容易被发现。
袁聿觉得这事很不对,拉着包重锦去禀报了谢玉璋。
“不知道想害谁。”他说,“查问过了,最近没有人有事,应该还没动手。这人真是命大。”
谢玉璋却怔怔地重复:“症状是上吐下泻?”
包重锦道:“是,看起来与痢疾等症都差不多,可若不解毒,以痢疾治,是治不好的。”
待他们离去,林斐抚着心口,后怕:“所以,他想害的人是……”
“袁令已经在查他了,他可能是发觉了。”谢玉璋说,“现在已经是三月了,袁令该是下个月……”
林斐道:“我们且盯着,到了四月看看就知道了。”
只谢玉璋杀了马建业这事阿史那也听说了,问谢玉璋:“怎么把你的卫队首领杀了?”
谢玉璋妙目圆瞪:“他欺我年纪小,又离家远,不听话,我便杀了他。”
“杀得好!”阿史那赞道,“我们漠北的女人,就该有这样的魄力!谁不听话,杀了便是!”
草原的生存条件远较中原恶劣,从来都信奉弱肉强食的原则。阿史那越看谢玉璋越觉得她天生便像是草原女儿,叫人喜欢。
赵公主人美性子强,便成了大家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