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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2 / 2)

越秀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自然不会表露出一丝不满,或者是现在不能表现出一丝,他只当没听到后面的话,只一脸惊喜道:“被恩公所救,越秀一直想报答恩公,只是不知恩公是何方人,还请太子殿下告知。”


齐染道:“一句话的事,孤自然不会隐瞒,林府的林悦便是了。”


越秀得知了林悦的姓名,又特意让身边的人去打听了一番林悦的事情,这才登门。


林悦道:“王子要谢应该谢太子,是太子想到了王子,不是我的功劳。”越秀固执道:“我自然是感念太子恩德的,不过恩人救命是事实,越秀心中甚是感激。”


林悦发现越秀在自己面前有点不一样,好像是没了那一层用懦弱包裹着的外衣。他人仍旧瘦弱,但人却满身希望。林悦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心底却还是相当敬佩这样人的。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人,只要有微弱的希望,他都能紧紧抓在手里,把它变成一个耀眼的光团。


越秀因为生活逼迫,他很会看人脸色,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林悦虽然很少回应,脸上表情也淡淡的,越秀自己却很满足。


越秀在林府上呆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便被林悦让人送出来了。出了林府,越秀朝林悦所在的位置看了眼,而后又缓缓收回目光。林悦是他在大齐遇到的第一个对他和善的人,他从出生到现在,能活着都是靠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人救。


林悦是第一次向他伸出手的人,一个大齐人。


越秀停驻了下,然后转身离开。


第二天林悦去东宫时,发现东宫气氛有点压抑。宫女太监都小心翼翼的,就连齐染身边的贴身太监吉祥神色都有些难看。


林悦皱了下眉,吉祥看到他后,低声快速道:“可能是再过几日便是皇后娘娘的忌辰,太子有些伤心过度。昨晚突然做了噩梦,今早心情不大好,连早膳都没有用,林大人今日可莫惹殿下了去。”


林悦有些无语,他道:“我惹他干么?不要命了。”吉祥的脸顿时有些苦,就冲着林悦称呼齐染为他,他就想拦着人不让他进去。


林悦不知吉祥的想法,他推开大殿的门便走了进去。齐染正在练字,地上废弃了一地进贡而来的宣纸。林悦蹲下捡起一张看了两眼,发现字写得挺好,不知道齐染为什么看不上眼。


他这些天白天在齐染这里,晚上懒得乱跑了,也不知道齐染夜里梦见了什么,一大早把人吓成这模样。


齐染又写废了一张纸,他扔在地上,准备铺新的宣纸。林悦道:“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都发泄到纸上也没用啊,还不如说说呢。”


齐染顿了下放下手中的笔,道:“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梦魇了。”


林悦哦了声,走到门口让吉祥准备些粥和点心送来,吉祥看齐染没吩咐有些不敢动,最后想着齐染饿着肚子一天也不行,咬牙跺了跺脚去了小厨房。


粥和点心是现成的,吉祥以最快的速度端来了。林悦道:“你们都离的远远的,今天我服侍太子殿下用膳。”


吉祥应了声,把殿门口守着的人包括他自己都赶到了一边。


林悦把东西摆好,看着齐染幽幽道:“梦魇只是个梦,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了,你何必多想。天大的事难道有吃饭重要?身体是自己的,伤着了可没人心疼。”


齐染嗯了声,然后坐在了林悦拉开的椅子上。他喝了半碗粥,点心一块都没吃。大殿之内寂静无声,掉根针似乎都能听得见,齐染放下勺子突然开口道:“梅妃病了,昨天我去文央宫看望她了。”他身边服侍的人无数,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这话的人,有着特殊能力的林悦,可以硕是最好的听众。


梅妃是齐瑛的母妃是齐染养母这事林悦已经弄清楚了,他道:“那又怎么了?”


齐染道:“梅妃娘娘让我想到了母后,只是母后薨逝时我还年幼,根本不记得她的模样了。梅妃娘娘大概是病的很了,她抓着我的手问我,是不是对她和七弟有所误会。”


当时齐瑛也在,梅妃的眼泪都出来了,她看着自己说:“太子可曾听信些谣言,误会我和瑛儿对你有所图,觉得斐家与太子殿下不同心,所以才拒了斐家的婚事,也对我和瑛儿有了隔阂?”


齐染知道梅妃这是在试探自己,若真病的糊涂不知事,就不会等宫女太监都退下后,才问这些。他自然是否认了,他道:“梅娘娘对孤的感情,孤知道,自然不会为了一点流言蜚语就伤了自己同梅娘娘和七弟之间的情分的。”


齐瑛也道:“母妃,你想多了,三哥不是这样的人。”齐瑛从落山行宫回京后,便被皇上安排到了兵部历练,这些日子他们兄弟见面很少。


林悦在东宫呆了这么久,都没碰到过齐瑛一次。其实齐染对这情况很满意,不碰多见也好。


梅妃又对着齐染说了很多话,讲到了齐染小时候,也讲到了齐染的母后,梅妃道:“这话虽是无礼,但我自入宫便把太子看做亲生孩子,太子万不可听信谣言和瑛儿生分了。”


齐染和齐瑛自然是答应的。


梅妃恍然中又提到了斐安宁病了,斐家请了御医,御医只说郁结于心。梅妃说这话时,幽幽看向齐染,那样子仿佛再说,只要齐染去一趟斐家,看看斐安宁,她的病就能好那般。


齐染只做不知,道:“表妹既然病了,孤便求父皇让王科前去为她诊治便是。梅娘娘尽管放心,表妹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梅妃含泪点头道:“这也好。”


而后梅妃喝了药有些累了,齐染同齐瑛一同离开。齐染回东宫,齐瑛跟着,一路上齐瑛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到了东宫后,齐瑛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三哥,这事虽然不该我开口,但我还是想问问清楚,你选太子妃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齐瑛听过梅妃说斐安宁成为太子妃的事,他觉得这是一件喜事,没想到齐染最终拒绝了。


后来因为春猎,他便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梅妃今日会提起。而斐安宁那病一听就是心病,他倒也能理解,斐家这些年一直拒绝别人提亲,就是为了太子妃之位。现在位置没了,斐安宁也就成为了她人嘲笑的对象。


齐染淡淡道:“这是父皇的意思,安宁表妹的性子不适合成为东宫太子妃。”


齐瑛哦了声,又道:“三哥,母妃心思纯善,她心忧你也担心斐家,你不要多想。”


齐染轻轻一笑道:“放心,我不会多想的。你在兵部行走,有空给舅舅带个话,让他们安心给表妹看病。”


齐瑛应下。


当晚,齐染便噩梦连连,龙袍和谋反书信在东宫被搜出时的愕然,天牢暗无天日的惊恐,斐家支持齐瑛的恍然,斐清战死沙场的信息,最后喝下毒酒后生死不知的滋味,一瞬间全部涌入了梦中。


他在梦里浮浮沉沉了一夜,天亮时醒来,周身全部是冷汗。


林悦看着齐染的样子,道:“梅妃娘娘有自己的儿子,有点心思也是应当。只是我有点不明白的是,太子殿下也清楚这些,要不然也不会做下那些事。既然这样,太子又为何这般神态,难道是后悔了?”


齐染面上染了一层冷意,面若寒霜,他轻声道:“孤既然做下了,就不会后悔。”只是对着毫不知情的齐瑛,他终究有些愧疚。林悦是知道他做过肮脏事的人,他也只能在这人跟前说这些。把心里话说出来,齐染感到好受多了。


他心中会有所愧疚,但却没有后悔。齐瑛若成为皇帝,梅妃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这个前太子,齐靖若成为皇帝,等待他的仍旧是一杯毒酒,和一场体面的葬礼。


他重活一辈子,不是为了要这些,所以就算最终孤身一人,没了兄弟,没了一切,他也绝不后悔。


林悦没有说话了,齐染和齐瑛之间的事,他这个外人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只是帝王之家,通往皇帝宝座的这条路上本就是白骨累累的,血流一片的。皇子之间没有争夺是不可能的,皇位只有一个,只能一人成皇,其余人跪拜。


他也无法安慰齐染说让他不要在意这些事,他没这个立场这话也不该由他来说。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他们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抉择,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谁都无法替他们承受这些的。


林悦这次在东宫只呆了一会儿,因为齐染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在皇帝召见齐染商量有关江南科举舞弊案的处置时,他离开了东宫。


出宫的路上倒是遇到了那个面若好女的九皇子齐靖,齐靖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招呼道:“林大人这是刚从太子东宫出来?”


林悦点头称是,齐靖悠悠道:“别人都在传太子殿下不喜欢林大人,在我看来,林大人却很受太子殿下的喜欢。林大人觉得我说的可对?”


林悦道:“微臣不明白九皇子的意思。”


齐靖笑了,面容精致到了耀眼的地步,他说:“太子殿下若是不喜欢一个人,哪怕看一眼都觉得多余,林大人能在太子殿下跟前一天,可不就是得太子青睐吗?”


林悦眨了眨眼道:“多谢九皇子为微臣解惑。”齐靖打量了林悦一番,道:“你这人真有趣,怪不得父皇喜欢你。什么时候来我那里,咱们说说话。”


说完这话,齐靖不等林悦开口,便晃悠悠的离开了。


林悦嘴角抽了下,心想,无妄之灾。


梅妃的病一直没有好利索,断断续续的总是说心口疼,御医前来把脉又把不出什么,只能开了些温补的药方让她喝下后好生休养。


这天,皇帝去后宫探望梅妃,叮嘱她好好养病。梅妃自然是感动的落泪,直说自己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皇帝同她说了些话,因朝堂上有事,他便起身离开了。梅妃在皇帝离开后,让人扶着起了身,然后在桌子前抄写经书。


不多时齐瑛来了,看到梅妃下了床,他忙道:“母妃,你身体不适怎么起身了?”


梅妃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再过些日子便是皇后娘娘的忌辰了,皇后娘娘向来喜欢母妃抄写的经书,母妃给她抄写一部烧了,聊表心意。”


齐瑛看着梅妃抄写的工整字迹,轻声道:“母妃身体不适,您同皇后娘娘姐妹情深,想必皇后娘娘不会责怪的。”


梅妃垂眼道:“责不责怪是一回事,母妃的心意总是要到的。”说道这里,她又轻轻笑了下:“当初皇后娘娘最是喜欢母妃的字,说是有斐家风骨,现在母妃拿起笔都觉得有些吃力了。岁月不饶人,你都这么大了。”说罢又提笔而书。


齐瑛看劝不动她,便没有多说什么了,只让她多休息些时辰再抄写。


梅妃道:“你刚入兵部,你父皇还正等着你做出点成绩呢,还不赶快去?母妃这里无碍,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便去问你舅舅斐侯,他常年行军,对兵部甚是了解。”


齐瑛道:“母妃放心,儿臣知道的,倒是母妃要好生照顾自己才是。”


梅妃看着齐瑛笑了下,道:“母妃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齐瑛这才行礼离开。


齐瑛想着梅妃的这突来的病,心里有些泛愁。


齐瑛想着这些心思,耳边突然传来宫女的窃窃私语,嘴里提到了梅妃娘娘的病,齐染微微一愣,脚步微顿,轻轻朝声音处走去。


那两个宫女正在围墙跟前角落处整理花草,她们所处的地势偏僻,其中一人小声道:“娘娘这病状,我在我们老家看到过,感觉挺像的。”


“你既然知道,那为何不把事情告诉主子?你看娘娘每天那么难受,你有治疗的方法却隐瞒着,就不怕日后被罚?要不,你现在跟我进去,告诉主子是怎么一回事,肯定能得到主子的恩赏。”


“你别先激动,我能不知道为主子分忧吗?只是这事不好说。”那宫女小声道:“我们老家有个员外的小妾时常心痛,大夫也找不出病因,心痛而亡。后来,员外妻子身边的丫头夜夜做噩梦,受不住了,便告诉员外,那小妾的死是夫人诅咒的。夫人房内有那小妾的生辰八字,贴在一个小人身上,日日夜夜扎上几个时辰,生生把人给扎死了。”


“你是说娘娘心痛是被人诅咒了?”


“所以我才不敢吭声,在宫里,这种事是要杀头的。”


“放肆。”齐瑛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心底的怒火了,他冷下脸冷声道:“来人,把她们两个压下去。”齐瑛上过战场,冷下脸时,看人的眼神都是冷的,仿佛看的是死人。


两个宫女没想到自己窃窃私语竟然被齐瑛给抓住了,她们不等人抓住便跪下道:“青王饶命,青王饶命。”


齐瑛冷冷道:“在母妃宫中竟然胡言乱语,简直是罪该万死,堵上她们的嘴关起来,不允许她们出声。”


“瑛儿,这是怎么了?”正当这时,梅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眉头微蹙道:“这两个丫头怎么惹了你了?”


那个说梅妃是中了诅咒的小宫女,此时吓得脸都白了,大概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便奋力挣脱压制着她的人,哭喊道:“娘娘,奴婢只是看娘娘病的蹊跷,和我们那里人中了咒是一样的症状,奴婢只是随口说说,被青王听了去,奴婢万万不敢诅咒娘娘,娘娘饶命。”


梅妃听了这话,神色一凛,她厉声道:“住口,你在我宫中,竟然敢提厌胜之术,是纯心不想让本宫安生是吧。来人,把她们送到行刑司,严加拷问,问她们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胆敢在本宫的宫里泼脏水。”


说完这话,梅妃捂着泛疼的心口白了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娘娘,奴婢冤枉,奴婢冤枉。”两个宫女被拉下去时,哭着喊着磕着头,十分可怜。


齐瑛看着她们哭着喊着的模样,微微皱了下眉头,他走到梅妃面前道:“母妃,就在宫里审问吧。”


梅妃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齐瑛道:“送她们去行刑司的话,这事肯定会被传出去。到时有人借机兴风作浪,怕是会传到父皇耳中,会连累母妃的。”


梅妃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事的确不能传出去,把她们压下去好好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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