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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茶(2 / 2)

可仅凭这个,真的能让一个人仇恨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冒着天大的风险处心积虑作出连环套来毁掉对方的前程?


李青禾这一想就想了大半日,百无聊赖的马冰变换了无数次坐姿,开始和元培用手指蘸着茶水填五子棋玩。


中间谢钰甚至还出去处理了两趟公务,回来时递给他们一摞纸和一管笔墨。


马冰:“?”


李青禾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说呢,还用不着录口供吧?


谢钰垂眸瞄了眼桌面,嫌弃之情流露无遗。


马冰和元培跟着看:


茶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上面纵横交错着无数水渍,看着有点……脏。


于是两人就开始在纸上画小人打仗。


谢钰:“……”


等待的过程显得格外漫长,久到李青禾都有些不自在,鼻尖慢慢沁出汗珠。


成败在此一举,若自己真的拿不出证据……


“大人!”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衙役跑来传话,“牢里传来消息,说慕笙才刚回想起来,考试当日经过一家酒楼时店主人放了鞭炮,还试图给路过的每一名学子挂大红花,他当时嫌热,就没要。另外,在宫门前排队等候验明正身时,曾有个人撞了他一下……”


要把小抄放到自己身上,定然要有肢体接触才行,当时他并没往心里去,现在回想起来,着实可疑。


两边都要查,谢钰立刻吩咐人去查那家酒楼,又问当时撞慕笙那名考生是谁。


衙役道:“他说当时不疑有他,对方也马上赔了不是,只扭头略瞥了眼就算。他不认得对方,只记得高高瘦瘦的,容长脸,嘴角下垂,好像有些苦相。”


台州府颇大,此次进入殿试的考生足有十多人,以前分散在各地,碰到一个不认识的也很正常。


不认识么,这就有些麻烦了。


谢钰略一沉吟,“元培,拿我的腰牌去向涂大人要条子,去宫里取考生名录来。”


从县试开始,科举每一步都有名录,记录考生姓名、籍贯和大致体貌特征。


而中了举人之后,朝廷还会命专人为考生绘制画像,集中收录。


一是因为举人就有做官的资格了,而朝廷选拔官员的要求之一就是“正仪表”,意思是不能太丑,举荐时上头要查;其次也是为了进一步防止替考。


元培起身领命,才要走,却听李青禾啊了一声。


众人都望过去,就见他脸色变来变去,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谢钰示意元培稍住,“你想起什么了?”


李青禾搓着手,嘴巴开了又闭,闭了又开,“这,这个……”


他似乎已经坐不住了,干脆站起来,掐着两只手兜了几个圈子,这才踟躇道:“论理儿,这话其实不该说。”


元培是个急性子,给他憋得够呛,忍不住催促道:“你这不是明摆着吊人胃口嘛!到底说不说?”


读书人就是毛病多,什么“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既然知道不当讲,干脆一开始就别开口嘛!


“我!”李青禾脸涨得通红,一跺脚,终于下定决心,“能否劳烦大人顺便查看台州府的秀才名录,看本地究竟有几个叫关清的?”


话出了口,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李青禾跟着忐忑起来。


现在几乎没有什么证据,他和慕笙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如果关清是无辜的,那么自己就做了小人,陷对方于苦境,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


可听了慕笙的话,由不得他不多想。


李青禾记得很清楚,殿试当日关清迟迟不到,他还担心对方误了时辰,所以频频回头。


后来关清紧赶慢赶到了,因只与自己相熟,便站在一处。而李青禾自己原本就跟慕笙他们挨着,这么一来,关清距离慕笙也不过一尺之遥。


最关键的是慕笙的描述:高瘦,容长脸,一脸苦相……那不正是关清么?


马冰却留意到他说的另一个细节,“你说殿试那天,关清很晚才到?”


李青禾并不知道客栈灰烬的事,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是,他住得远,我当时还后悔没约他一起走。”


“他住在哪家客栈?”谢钰问。


听李青禾说了名称后,马冰和谢钰下意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讯号:


有问题!


春闱前后京中客栈人满为患,考生们家境不一,抵达京城的时间也有前有后,必然要有一部分人去偏僻又便宜的客栈住,这很正常。


开考时间早在春闱前就定好了的,客栈也会帮忙提前叫醒,所以只要算好时辰,基本都能提前到达宫门口。


关清住的那家客栈确实有些偏,但也没到远到要迟到的地步。


这可是殿试,他这样不上心吗?


但如果他早就出门了呢?中间空出来的时间差足够去如意馆做点什么了!


“那这跟秀才名录有什么关系?你可知污蔑考生冒名顶替,是重罪?”


谢钰坐着,李青禾站着,天然一段高度差,可后者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李青禾自然知道,可事关前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掐着掌心咬牙道:“因为多年前我们曾见过另一个叫关清的秀才,按理说,天下这许多人口,同名同姓也不算稀罕,但同在台州又考科举的同名同姓者,属实不多见。


按理说,大家都是同乡,中间又有那么多次文会,总该见过几回,可奇怪的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未曾有一人识得这个关清。


还有,当日我登门拜访,发现他的双手十分粗糙,不仅有伤,还有许多老茧。诚然,寒门学子不少,我年少时也曾帮家中做些粗活,但多年保养下来,痕迹早就淡了,可那关清的几处伤口和茧子瞧着却像是这两年,甚至是最近才添的。”


对方虽然说是篆刻弄的,但李青禾觉得不像。


就算伤口勉强说得通,茧子的位置却对不上。


“这个是否有些牵强?”马冰道,“万一他家里真的很穷呢?”


有的寒门学子能眼睁睁看着家人累死也十指不沾阳春水,有的却能体贴家人,时时帮着做活,磕磕碰碰有点茧子也不奇怪吧?


李青禾摇头,“姑娘可知,皇恩浩荡,举人每月可领白银二两,米布若干,外出亦可住驿馆,期间不必耗费分毫。别的不说,单单一年二十四两银子,就足够一户普通人家好好过活。


若还不够,多得是富贵人家请举人做先生,管吃管住管四季衣裳,一年又是几十两束脩进账,无论如何也用不着我们再去做体力活,又哪里来的茧子?”


若读了几十年书还要被迫卖苦力,那才是天大的笑话,朝廷第一个看不下去。


之前他只当对方不愿交浅言深,听过就算,可如今出了大案,一切不合理的细节都被无限放大。


于是稍后众衙役兵分两路,一队跟元培进宫取名录,另一队去找关清。


谁知去宫里的还没回来,客栈那边就传回消息:


关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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