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鸰硬着头皮看向四周,最后还是顶住压力,老老实实的摇头,“没……”
她觉得自己还能吃!
就算不吃米饭了,瓜果桃李啥的也能再来一盘子!
对了,要是能有点酸辣咸等重口味的东西就更好了……
席桐抓着她的手一下子就收紧了,显然给吓得够呛。
这是个啥怪病啊!
倒不是养不起,可万一撑坏了咋办?
纪大夫却还是乐呵呵的,对展鸰招招手,“来,我给你把个脉。”
展鸰迷迷糊糊的过去,心中忽然有点不安,下意识的抓住席桐。
席桐反手握住她的手,又抱了下,陪她去纪大夫那边坐下,“别担心,有我呢。”
“也没怎么的,瞧这样儿……”纪大夫啧啧几声,满是打趣,瞧不出一点担心。
都是自家人,这老头儿瞧着大咧咧的,其实最靠谱不过,待展鸰也亲近的很,平时有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就急得不得了,恨不得跳脚大骂,没道理这会儿却本末倒置,先忙着开玩笑了。
席桐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忽然,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念头,然后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了。
该不会是?
他的心脏忽然开始狂跳,掌心也迅速沁出一层湿汗,就连嘴巴里也有些干渴了。
可纪大夫还什么都没说,他也不敢开口,就怕是空欢喜一场。
一群人也都觉得气氛奇特,接二连三的安静下来,直勾勾的盯着纪大夫的手瞧,仿佛这么干看就能看出个结果来。
展鹤本能的想找哥哥姐姐,可又怕打扰了,只好浑身紧绷的退到郭先生身边,紧紧靠着他。
郭先生拍拍他的脊背,小声安慰道:“肯定没事。”
那两个孩子都是难得赤子心性,这几年帮了多少人啊!从没做过一丁点儿伤天害理的事儿,老天爷一定不会这么不开眼的。
展鹤咬住自己的嘴唇,死死抓住郭先生衣角,拼命汲取着力量,勉强点了点头,“嗯。”
他过生日的时候许过愿的,哥哥姐姐一定会没事,一定会陪自己长大的!
“行了,”屏息凝神把脉的纪大夫忽然重新出声,老神在在道,“快两个月了,你身子调养的不错,稳当着呢!”
众人:“……啥?!”
席桐就觉得胸腔中一颗石头落地,将一切紧绷和担忧都砸得粉碎,然后这些碎片化为狂喜,纷纷扬扬,瞬间席卷了全身。
他要当爸爸啦!
展鸰自己还有点懵呢,快两个月了?
这是……带崽了?!
且不说众人反应各异,各色恭喜的话轮番来了几遍,纪大夫一看这对小夫妻傻里傻气的模样就无奈了。
哪儿还有一星半点平时的精明!
“你们也是,以往我也没少嘱咐了,难不成竟一点儿没注意?”
平日威风八面的两个掌柜的手拉手乖乖垂了头,半句不敢反驳,活像一对任人宰割的小鸳鸯。
席先生非常自觉的将一切罪责都包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又非常谦卑的询问注意事项。
你们也有今天!
曾无数次被管的服服帖帖的纪大夫十分扬眉吐气的哼了声,觉得日后的点心供应链条有保障了。
哎不对,等等,展丫头有孕在身……还会下厨么?!
老头儿一张脸都皱成一团了。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罢了罢了,点心什么的,不吃也就那么着了!
展鹤一脸惊讶的看着展鸰,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最后还是被拉过去的。
小孩儿却坚持要站在一边,“纪大夫说了,姐姐现在肚子里有小娃娃啦,鹤儿要保护姐姐的!”
一群大人都笑。
展鹤信誓旦旦的说了一回,之后又小声问道:“小娃娃真的在里面吗?”
可是姐姐的肚子看上去扁扁的,那么小的地方,怎么藏得下小娃娃?
褚锦噗嗤一笑,“傻小子,小娃娃要慢慢长大,过几个月就看见啦!”
说完又对展鸰道:“恭喜呀,约莫是要冬末春初生呢,日子好,坐月子不遭罪。”
展鸰都顾不上感慨生命的神奇,先拉着她取笑,“听听,大姑娘家家的懂得比我还多,瞧着是个当娘的好料子!你们快赶紧的吧!”
众人哄笑,褚锦刷的闹了个大红脸,捂着腮直跺脚。
未婚少女真心斗不过已婚少妇!
那都不是一个段位的!
夏白也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往前踉跄一步,跟褚锦撞个满怀,他还是条件反射的先把大小姐抱住了,生怕磕着碰着。
众人笑的越发大声,席桐也跟着起哄。
夏白也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抓紧着呢,大人今儿骂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狠了……”
褚锦又羞又气,抬脚狠狠踩了他一下,扭着身子跑了。
席桐又推了夏白一眼,“傻小子,还不去追。”
夏白如梦方醒,嘿嘿一笑,熟练地撵着出去了,屋里登时笑作一团。
众人闹了一回,展鸰又在大家活像看珍稀动物的围观下,痛并快乐的吃了一大盘水果,喝了一碗牛乳,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了。
席桐殷勤的帮她擦手,最后竟然又端了温热的刷牙水来,直接给她气笑了。
“我又不是残废了!”
纪大夫他们也给席桐紧绷的模样逗乐了,“还有七个月哩,有你伺候的时候,这会儿瞎忙活什么!”
席桐难得紧张,搓手道:“不干点儿什么,我难受。”
当妈的怀孕辛苦,当爹的太轻松了可不成,至少良心上就过不去。
这天晚上,席桐直接没睡着。
他睡不着。
正好又是一个十五,窗外月色如水,明亮而皎洁,他撑着脑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妻子。
展鸰原本也兴奋得睡不着,奈何一人吃两人补,一人睡两人养,实在撑不住,没说几句话就陷入梦乡,只剩下炕头上这么一块望妻石。
席桐替展鸰顺了顺腮边乱发,又带着几分奇异的心理,轻轻的将手放到她如今依旧扁平的小腹上。
虽然实际上没有任何回应,但他就是有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归属感。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如今都在这里了。
“席桐……”睡梦中的展鸰忽然不安的动了几下,眉头也皱起来。
“我在这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席桐马上紧张起来,小声问道,又熟练地在妻子额头印下一吻。
然而展鸰并未醒来,眉宇却随着这个亲吻舒展开来。
她砸吧下嘴,本能的往席桐身边蹭了蹭,然后含糊不清的哼哼道:“……我还能吃……”
席桐:“……”
沉默良久,他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又轻轻吻了吻妻子的唇角,“我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怕……”
夜深了,席桐的眼底却依旧没有睡意,脑海中也如同开了一场烟花盛宴一般,纷纷扬扬。而那被生生照亮的大背景下,如风般肆虐,像雪般狂舞的,是关于他们两个过去的点点滴滴。
曾几何时,他们甚至连平安归来都不敢奢求,可如今,他们已经是个完整的家庭了。
曾经的老天是多么残忍,现在的它就有多么仁慈!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缝照进来,温柔的洒在依旧熟睡的展鸰身上,席桐一颗心像泡在温水里那样,彻彻底底的化了。有生以来第二次,他诚心诚意的感激上苍。
我在这里,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在这里,这就够了。
今生,别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