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风云起(五)
五月,阳极转阴,疫瘴隐于郁郁木叶之下。
不光的英雄们不放弃探索任何一条出路,各怀心思赶赴南海。
一条能以假乱真的长鲸从千丈深的海底掠过,腹部的铭文闪着微光——个能潜行深海的仙器。
这仙器跟当年千日白打劫大宛灵石押运船时用的“大乌贼”有点类似,不过姿态比那猥琐的乌贼舒展了。远离大陆时,巨鲸偶尔也会浮出水面,让腹中人点阳光,有时会引来真的鲸群。
相传在过去,古阖南部沿海区的百姓都崇拜鲸,认为巨鲸死后沉入海底,尸体以泽被万物,因此有“鲸落成神”的。
魏诚响反正也没过,不好不真的,反正澜沧这条巨鲸沉没,养的都些诸如“东海群魔”“西楚巨贪”之类的玩意。
她背着手在船舱狭长的过道中经过,检视阵灵石供给,迎面碰上的人都毕恭毕敬停下来跟她打招呼,喊她“魏老板”——在百乱之,没有人不知道当年筑基修士千日白被一个刚开窍的小女孩一刀捅死的故事。尤其后来昭雪人追杀了她好年,前仆后继送人头,非但没杀死她,反而让她坑得七零八落、主力尽失,又给她血淋淋的声名加了一抹神秘意味。
她此时在“百乱三杰”之一,一个人称“西王母”的升灵大能船上。
“百乱三杰”——就那三位差点在百乱之建的,名号都跟行事一样嚣张,西边的叫“西王母”,东边的叫“东皇”,南边的叫“广安帝君”,反正听着都让人想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西”二位都本出身,原本两口子。
西王母澜沧旧人,东皇则南阖野生的邪祟。南阖灭时,东皇已经筑基,当邪祟中扛把子的人物,西王母才个刚入门不久的丹道小姑娘。
师门寥落,破人亡,昔日的贵族闺秀下嫁邪祟泥腿子,西王母有几分愿不好,后面看来恐怕不。东皇在外面养别的女人她也不太在意,小白脸广安帝君来了以后,俩就联手将“东黄”染成了“东绿”。
东皇虽然早因道心不合,与夫人只剩名分,忍不下这等奇耻大辱,立刻在百乱之对这二人下了绝杀令。在百乱之树大根深,当年西王母和广安帝君狼狈了些年,亏广安个能打的剑修。
这三位斗了足有上百年,直到东皇的左膀右臂之一千日白阴差阳错在魏诚响这“阴沟”里翻了船。趁昭雪人倾巢而出追杀魏诚响,西、广二人端了昭雪人老巢,将那百乱之最大的雪酿商人年底扫入囊中,先后升灵。
升灵分量之重,不一堆乌合之众组成的“势力”奈何得了的了。东皇一对二,知道己拿那对奸/夫/淫/妇已经没有办,而毕竟百乱一霸,西王母和广安帝君一时也撼动不了。于三人诡异握手言和,和平共处在一片大陆上,并且捏着鼻子结了盟。
那之后不久,西王母就朝魏诚响递了信,问她要不要来当“客卿”——也就打手和跑腿小妹。平时替她办事,西王母供应灵石。
有杀千日白的渊源,西王母开的条件宽容,不用她归附,也答应不给她打黵面。
魏诚响在百乱之收养了一帮百乱民,包括梁宸们那些不平蝉留下的,每天都在发愁没钱用,闻听还有这等好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反正有太岁,打黵面她也不怕。
后来太岁不知道在东皇身边插了眼线还怎的——那位先生实在神通广大,干出什么事来魏诚响都不会吃惊——东皇那边不管打什么坏主意,太岁都能及时递消息过来。立了几次功,魏诚响彻底成了西王母的心腹,此番南海之行,西王母也带上了她。
魏诚响拿钱干活,从来都对得起金主,巨鲸上的阵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每天微调,一路没出过一点岔。照例巡查完一遍,她走到了巨鲸的头部,还没靠近,嗅觉的灵已经被触动了——一股华贵的暖香从船头渗透出来,气息似乎在招她过去。
魏诚响脚步一顿,下台阶拐弯进了船头。
那里站着一个身着南阖旧制的盛装女子,裙摆拖在上三尺长,繁复的纱和刺绣让人一时数不清她穿了几层。然而升灵的九霄云上人带让人不敢逼视的距离,那一身能把人埋了的盛装在她身上非但不过分隆重,反成了神仙妃子的陪衬。
她三步之外的阴影里,一个抱剑而立的人身着黑色劲装,几乎和影子融为了一体,看谁一眼,能把谁刺得灵台生疼——正剑修广安帝君。广安就跟长在她影子里一样,用东皇的酸话,“狗都没跟得紧”。
“夫人,广安君。”魏诚响避开广安君的锋芒,跟金主打了声招呼,“算航程应该快到了,我最后检查了一遍,船行无异常。”
西王母闻言转过身来,彬彬有礼敛衽作礼:“辛苦阿响了。”
她举手投足间柔若无骨,像拿尺子比出来的贵妇人,魏诚响立刻觉己喘气都粗野了,不由主把声气降了三分:“应该的。”
西王母张开手掌,一片流光溢彩的醒龙鳞就从她掌中飞了出去,动吊在船头。
那就王格罗宝的请柬。
龙鳞一动,微光闪过,印出来一般的几个南阖字若隐若现,写的“西王母亲启”——广安也有一张。
亲启的方式将灵气打进
147、风云起(五)
去,只能受邀人本人的灵气,然后请柬会动拉着大船走。这一路魏诚响都在盯着,那请柬不光能引路,还非常熟悉各海军与灵石押运船航线似的,动替们避开了,还会调整船行速度。
也就,不管受邀人在哪里,只要在请柬里注入灵气,理论上躺着也能被请柬按时按点领到传中的“南海秘境”。
更贴心的,东皇的请柬给领了另一条路,分明同路,出发后就彼此就再没碰过面,那邀请人好像知道们之间的龃龉,考虑得分周。
“灵山压制下,我们每个人都势单力薄,如果一盘散沙,迟早被逐个清剿。”西王母慢声细语道,“据这次筑基中期以上的……‘同道中人’都接到了请柬,这其中难免有人私下有过节。王格罗宝信上,会确保大不起争端,不知要怎么做。”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广安君忽然抬头道:“来了。”
话音刚落,魏诚响也觉到了什么,下一刻,挂在船头的请柬飞快转动起来,巨鲸倏长叹一声,动往水面浮去。
周遭海水立刻被巨鲸身上的灵气推开,灵光大炽,紧接着,那巨鲸凭空消失在了原。
鲸上的魏诚响神识立刻笼罩住整个船上的阵与铭文,以防出问题,随后,微妙的时空错落传来,她放出去的神识一时失了焦。片刻后,众人眼前一亮,巨鲸已经完浮出海面,停在一座小岛旁边。
岛上空无一人,备好了干干净净的房舍,一应用品俱,而且灵气逼人——这种几亩大的海礁岛上不能有灵石的,显然招待人提前放置的。
广安君和西王母立刻放出神识查看周遭,蓦然发现神识被限制在了小岛周遭方圆五里处。醒龙的请柬上浮起小字,写道:客从四海来,诸位落在秘境不同入口,互不干扰,如有不适,捏碎请柬即走出秘境,由离去。
西王母和广安帝君对视一眼:这王格罗宝居然还真能让所有人互相不碰面。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影子落在另一座孤岛上,虹膜微微泛红的余尝从影子里走出来,打量周遭,皱起眉。
百乱东皇、来北历的神秘剑修、西楚大大小小的邪祟纷纷登陆了己的岛。
唯有一座种满了转生木的小岛上悄无声息。
南海深处,藕带章鱼脚似的乱爬,一双异色瞳孔睁开。
濯明一迭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差不都到齐了,”王格罗宝皱起眉应了片刻,“那位……还没露面,我甚至觉不到那封请柬。”
此时,被一众邪祟“咬在齿间、活埋心田”的奚平一点也不想打喷嚏。
四月底,便大摇大摆带着一队车马进了南蜀都昭业城,住进了号称“销金窟”的南蜀一楼:海市楼。
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还抽空谈成了两笔生意。
整个大陆,越往西,民风越热辣不含蓄,好比金平之奢在于无声处精雕细琢,总讲究个“不动声色”,东衡已然就外露了,到了昭业,那简直就唯恐闪不瞎外来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