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宫中,母后自然把我当小猪一样喂养。我没什么精神,并不是因为疲劳,到底年轻,蒙头大睡了几天就缓过来了。只是我不想面对越来越近的、公羊潇洒成亲的日子。干脆就胡吃闷睡,假装那一天并不会到来。这在心理上是逃避行为,以免自己受到伤害。
就像有的时候,我们所爱的人离开了我们。那时,我们坚信他们上了天堂。那是因为必须相信,不然要怎么活下去?
开学后,我仍然对亲王府和魏国长公主联姻的事不闻不问,有点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意思。
曹远芳担心我,还特别来安慰,我却对她说,“自从我得了精神病以后,我的精神真的是好多了。”我指的是一大票人男扮女装的事。曹远芳回想起来,仍然乐得不行。于是,我轻松的把她要安慰我这篇揭了过去。
时光流逝,无论我怎样假装不在意,那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九月初九,重阳日,久久期。
我本不想去亲王府观礼,但一来,需要有人代表我父皇出席,以示对两国联姻的重视。二来我答应过公羊潇洒,不管我心里多难受,也必须要信守诺言。
婚礼隆重,要举行一整天。我打算中午吃了酒席就走,因为煎熬也有限度,我撑不了一天。
早上红拂和绿珠给我梳洗打扮,我突然想起这么多年来,公羊潇洒送给我的礼物。当时也顾不得别的,催着红拂帮我找出来。然后打发两个宫女出去,自己打开了箱子。
普通的樟木箱,品质虽好,在皇宫里却绝对是存放杂物的那种,可见我对它有多么的不重视。好在因为绿珠爱干净,玲珑阁没有卫生死角,箱子上也纤尘不染,没有那种岁月的尘封感。
大箱子里,是一个个红漆镶彩色宝石的小盒子,足有十七只。盒子大小不等,上面写着时间,竟然从我一岁到我十七岁的都有。一岁的盒子最小,以此类推,十七岁的盒子最大。
我犹豫半晌,依序打开。
登时,我愣住了。
盒子里并没有名贵的珍品,而是木雕小人儿。一岁的盒子中,小人儿自然是婴儿。木质普通,刀工粗糙,不过很有艺术眼光,婴儿栩栩如生,胖嘟嘟的相当可爱。接下来,是两岁、三岁、四岁……小人儿逐渐长成幼儿,雕刻者的刀工也越来越好,越来越纯熟。
随着盒子一个个打开,小木头人儿也在慢慢成长,从婴儿时一直长成十七岁的大姑娘。而小人儿越大,面目就越清晰,一点一滴的,润物无声的凝结成现在的模样。
那是我!
最后一个,十七岁的我,他雕刻得非常认真。衣服的每一个皱褶,头上的每一根头发,笑起来的时候,鼻梁上微微皱起的轮廓,圆圆的大眼睛,故意装出的人畜无害的神情……拿着这个小木偶,我甚至感觉得到,他平时观察我有多久,多用心,雕刻时有多认真,脸上的笑容有多温柔,这一刀一刀之中,包含着多少深埋于内心之中的感情。
如果说,他给我过特殊的十八岁生日时,我确定他知道了我的真实性别。那么,现在捧着这些礼物我才发现,原来,他是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