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一过,沈乔的肚子就七个月大了,那真是路上遇见个认识的人都得揣测一番她怀的是男是女。
多数人都笃定是男孩,毕竟上个月的政策刚出来,计划生育已经是基本国策,各地正在狠抓超生。
有稳定工作的人当然不会冒险,因此这算是能生男孩的最后机会。
话听得多了,沈乔难免不高兴。
她并非十分顺从的性格,尤其讨厌别人规定她该做什么,这种情况下反而觉得,我偏要生个女儿给你们看。
然而世上未知的事情总是难以下定论,沈乔坚信没出生的孩子能感知到父母,因此她向来表达着自己对男女的一视同仁。
于她而言,被宠爱的是她的崽,而非女儿或者儿子这一因素。
郑重也是这么想的,甚至在政策之前更早决定只要一个孩子。
夫妻俩希望家里有小生命,能有更热闹的家庭生活,那是他们感情的象征。
他们会努力成为最好的父母,人生就此进入新的阶段。
然而他们也太吝啬,只肯把爱意给一个小朋友,想到要分出去,自己都觉得不能接受。
非要说的话,两口子都是父母厚此薄彼的牺牲者,所以在这件事上是统一战线。
但很多人不这么想,比如沈乔她妈刘爱红。
刘爱红生平最得意于自己进门没多久就生下两个儿子,为此常常被人羡慕,她也引以为傲。
因此她是见天儿到处打听生子秘方,生怕女儿生出个小姑娘来。
沈乔又一次收到所谓的秘方,只想骂人。
她怀孕以来样样都谨慎,有个头疼脑热都生生扛过去,亲妈还生怕她不出意外似的。
就这药吃下去,她能不能好端端的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儿,她就气得捶桌子。
大概是即将为人母,沈乔越发能理解她妈的不容易,毕竟从怀孕开始就不是件简单事。
然而屡屡升起一丝温情,就不得不毁灭。
郑重正在洗衣服,听见声出来说:“怎么了?”
沈乔给他看,表情仍旧愤愤。
郑重也是蹙眉,本来想安慰几句,不过觉得应该跟她一条心,想想说:“很过分。”
沈乔反而被他的语气逗笑,没好气地在他手上拍一下。
郑重握着她的手,还带着几分水汽。
他很快收回来说:“我把剩下的衣服先洗了。”
他平时就承担大部分家务,在沈乔怀孕后更是,那几乎是连鞋都帮她穿的地步。
毕竟肚子大起来之后,弯腰着实是不方便,走路都要扶着墙。
当然,不仅是走路,做什么事都阻碍重重。
那真是站着累,坐着也累,连睡觉都不舒服,夜里翻身都翻不动。
主要还是肚子的动静越来越大,腿还老抽抽。
沈乔偶尔惊醒,就看着天花板发呆。
郑重原来的睡眠特别好,他早年是重劳力,只要一沾床就能睡。
结婚以后因为枕边人睡相极差,一晚上总要被踹醒个回,这才变成睡眠浅的人,尤其是沈乔怀孕以后,他心里总有根弦绷着,时不时总得看两眼才行。
夜色昏昏,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
沈乔眨巴着眼睛有些失神,察觉到有人在把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按回去后说:“不冷的。”
郑重还以为是自己动静太大,说:“吵醒你了?”
沈乔艰难地挪动身体,靠他更近说:“没有,我自己醒的。”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醒,郑重道:“不舒服吗?”
沈乔下意识摇头,想起来他看不见才说:“没有,在想起什么名呢。”
给孩子起名,是他们俩最近最大的烦心事。
郑重自知文化水平不够,早早把任务交出去,这会说:“那想好了吗?”
沈乔是到处翻书查字典,觉得哪个都差点意思,至今连一个入眼的都没有,得空就想。
她沮丧道:“没有。”
郑重心想也还不着急,说:“还有几个月呢。”
沈乔也只得这么安慰自己,不过说:“这个月必须想出来。”
越往后她越没什么精神,像最近是手上拿着笔到处找笔。
郑重轻轻拍着她的背,到底最关心她的状况,哄着说:“先睡吧。”
一夜到天明,睡醒依旧要工作。
沈乔今天有两节课,是坐在椅子上讲完的。
下课的时候学生在走廊跑来跑去,不约而同离这位有孕在身的沈老师远一点,生怕撞到她。
还别说,自己怀孕,沈乔觉得路人对她的态度都很谨慎。
就上次她走着走着突然脚一歪,人虽然站稳了,边上可是有好几双手等着扶。
这还是陌生人,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更别提,好几位女老师都已经做好准备帮她带孩子。
这也是本校老师们的惯例,毕竟出了月子就得继续上班,很多人都没有长辈帮衬,只能是带到学校来。
各单位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也就是几个月的功夫,孩子就能送到育红班去。
在带孩子这件事上,夫妻俩也有共识,那就是白天沈乔带,毕竟她每天基本都是两节课左右。
晚上郑重带,他体力好,向来扛得住。
可以说是样样商量好,思来想去只有名字还没定下来。
为这件事,沈乔是到处翻书,路上看到个公告栏都要停下来看有什么能借鉴的。
看来看去,她真还挑到一个喜欢的字,那就是清,清楚的清。
她觉得这个适合男孩女孩都适合,只需要在后面再加一个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