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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97(2 / 2)

除了前几次的口不对心,在二人约定好下次睡之后,她再没有半分隐瞒。有什么、说什么,江野喜欢她的毫无保留,却不喜欢她这种的毫无保留。


脊背紧贴着的胸膛褪去热意。


他拉开了距离。



窝里灌入外界的空气。


房间里暖气开着,还是暖的。


但她的心陡然空了一块。


她越发烦躁,为这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


她扔下手机,从床上坐起来,捞着被子,盖住被子里的春色。


“你呢,家里人没催你?”


江野起身下床,他捡了根烟,坐在沙发上,青丝缭绕,只点了一盏地灯的卧室内,浅淡光线柔和了他的脸部线条。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过了几秒,又说:“你家给你介绍的是什么人,说来我听听,或许我认识也不一定。”


林疏月:“怎么,你要给我把关吗?”


江野轻嗤:“也行。”


林疏月沉吟了下,微微笑着:“算了吧。”


江野:“怎么?”


她仰着头,盯着天花板,毫无征兆地转移话题,“你有房子吗?”


江野:“嗯?”


“去你那儿住吧,住在这边,总是能遇到熟人。”林疏月轻笑着,似乎真只是出于这么个简单的原因,“——我怕我未来先生撞见,这总不太好。”


“你想的可真全面。”他将抽了一半的烟按在烟灰缸里,浸染着烟草的眼,凛冽又冷漠。


“有吗?”


“嗯。”


江野又重新回到床上,只是,他掀开的不是他原本睡的那一侧的被子,而是林疏月手压着的被子。


强硬又蛮横的力度,扯开被子。


林疏月惊呼:“你干什么?”


惶惶一抬眼,便对上他冰冷的眸光,透着怒火。


江野道:“——干你。”


那晚他发了狠劲儿,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直到年后,听到身边的人说:“林疏月和贺司珩好像要在一块儿了。”


处在人群中的江野,并没什么反应,神色淡淡,漫不在意地笑了笑。


隔天回部队,底下的人都感觉到了他的不爽。平时训练,他也是严谨的,但今天,比起严谨,更多的是严格和狠戾,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狠。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儿,却没人敢问。


毕竟他那状态,仿佛是一说话,就浑身冒火。


没人敢做被怒火殃及的小鱼仔。


他以为自己能和自己内心的欲望抗衡,终究还是徒劳。


那抹月光太美好,落在了他的眼底,令他此生难忘。


既然忘不了,就将她拾起,成为独属于他的月亮。


不到一个月,他休假回来,状似无意地询问林疏月和贺司珩相亲的事儿,周杨迷迷瞪瞪的,终于想起来,“那不是很早之前传的吗?你怎么才知道?”


猛头又想起,“也是,你在部队,消息本就不灵通。”


江野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周杨说:“你别说了,因为这不靠谱的信儿,天鹅公主和阿珩差点儿吵了一架,阿珩还打电话来说了我一通。”


江野:“所以他俩没有相亲?”


周杨:“当然没有。”


还不等他放松警惕,又听到周杨说,“不过我听说林疏月真要相亲了,她年纪也不小了,二十六了,你看看咱们圈子里的女的,有几个不是二十五之前就结婚的?早点儿结婚,生个孩子,能多分点儿家产不是吗?”


江野晃了晃杯里的酒,浅橙色液体在他眼里仿佛迷离的幻影,被他眼里的别有用心搅弄,最后化成深暗的墨黑。


“你说得对,是要早点儿结婚。”


当晚,他回大院过夜。


翌日一早,家里人见到他,犹如见到鬼一般。


“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还是说我在做梦?”


江野成年后便鲜少回家,他大多时间都在部队,父亲又是部队的,他的一举一动,父亲都知道,因此也没什么经常回家的必要。


而成年人,都有各自的私生活,他们这样的家庭,比想象中的管束松弛。


江野在餐桌边坐下,与江爷爷一同用餐。


老爷子自退居二线后,热衷于钓鱼。


江野问他:“爷爷,今儿个上哪儿钓鱼?”


“怎么,你乐意陪我?不陪女朋友?”


“我哪儿来的女朋友?”


他一脸混不吝的浪荡模样,气的老爷子差点儿把面前的餐具甩他脸上,“多大了,你看看嘉行,比你还小几岁,人都有女朋友了,就你——”


“这不是忙着事业吗?过阵子我就升职了,两毛二。”他眉眼倾斜。


这事儿倒让老爷子开心不少,却还是忧愁,“你说说,就你这样的怎么就找不到女朋友呢?”


“周围都是男的,我上哪儿找去?”他一本正经地反驳。


直把老爷子噎住。


老爷子无奈,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大腿,“我前阵子钓鱼,遇到个老头,他有个孙女儿,条件还挺不错的……”


江野眼眸低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


林疏月是在隔天,程见月那儿听来的消息。


程见月结婚后依然常往林家跑,是真把林家当成了自己的娘家。


或许是怀孕的缘故,身上散发着母性光环,看林疏月都顺眼许多。甚至还会温顺地叫她一声“姐姐”。


程见月碎碎念:“你知道江野哥和人相亲的事儿吗?”


林疏月脚步一滞。


她眼神平移,与程见月对视:“谁?”


见她这副模样,程见月以为她和江野已经没了联系,甚至,忘了江野是什么人了。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程见月想,以林疏月的性子,日换男伴才对。


即便江野是特殊的,但林疏月遇到的男的,哪个不是人中龙凤?要不怎么会让她停留一秒的心动。


程见月道:“就,许嘉行的哥哥,部队的那个——江野。”


林疏月顺坡下驴,“你以前喜欢的那个男的。”


靠——


程见月龇牙咧嘴,“能别提这事儿吗?嘉懿以为他是我初恋。”


林疏月好笑:“他这么封建?”


程见月说:“也不是,当时为了立清纯人设,一下子立过头了。”


林疏月无声哂笑。


话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转移开。


而后,林疏月回到房间。


空旷安静的房内,她脑袋却嗡嗡嗡的,仿佛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叫嚣。苍蝇像是会说话,千万种声音,都在重复一句话——江野和人相亲了。


她捂着耳朵,还在响。


阖上眼,还有。


翻了个身,胳膊处感受到一个硬物。


她将那硬物摸索出来。


是江野送她的一条手链。


手链的吊坠,是月亮。


她怔怔地凝视了十几秒,而后,极用力地把手链往外抛。


手链在空中滑出完美的抛物线,穿过阳台,往外坠落,了无痕迹。


她立在原地,一声未吭地进了浴室。


浴室的镜子明亮,照出她此时的模样。


那张漂亮出尘的脸,写满了愤怒,难堪又难看。


她打开水龙头,仍冷水浇灌着自己的身体。


三四月的天气,皮肤触及到冰冷的水温,立起鸡皮疙瘩,全身都在抗拒,在挣扎,在诉说着痛苦,在颤抖。


劈头盖脸的水流,带来的是蜷缩在一处的身体。


水势汹涌,滑过她眼底,流淌下来的,不知是水还是眼泪。


一通冷水澡洗完,隔天,不出意料,持续不退的高烧迎接着她。


那整个三月,林疏月几乎天天去医院打点滴。


手机里,躺着无数条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关心她病情的。但她从上往下翻,再从下往上翻。


没有。


没有来自江野的任何消息。


他把她忘了。


林疏月想。


或许这段关系,在他那里,已经结束了。


成年人最应该明白的,那就是,没有答案就是一种答案。


没有联系,那就不应该再纠缠。


所以她很干脆地将江野从自己的手机里删除。


这个年代,一眼就能坠入爱河,分开不到一天,便能将昨日爱恋抛之脑后。谁离开谁,都能好好地过。


她本就没有真心。


所以也不需要别人给她真心。


手机里没有的人,以后的生命里,也不会再出现。


也许是删除了江野,她心头长久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连日不退的高烧终于好转,她不用再去医院。


人生就是如此,离开了一个人,就会迎接新人。


可林疏月不知怎么,整个夏天都没去酒吧。


每天在舞团练完舞,身心疲惫,连开车回家的力气都没有,都是让司机接她。


八月底,她收到团里的通知,让她上一个节目。


林疏月没有拒绝的权利,她去往电视台签合同,上楼时,电梯里进来两个人。一个似乎是助理,她边上站着的男人,模样俊美,温润儒雅,嗓音清润,是很容易令人沦陷的人。


透过电梯的反光墙,她注意到,男人的视线时不时往她这边扫。


从负二楼到五楼。


不到三十秒的时间。


他看了她不下十次。


林疏月唇畔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等到她签完合同下楼,刚出电梯,面前就驶过一辆黑色保姆车。


车门缓缓拉开,露出男人妖孽般的脸,他是桃花眼,笑起来分外勾人,“有时间吗,喝一杯?”


十分钟前,林疏月通过节目组,知道了他的名字。


——傅云谏。


炽手可热的大明星。


林疏月平波无奇的生活,终于有了那么点儿艳色。


她提步往保姆车走,走了两步,眼前突然多了个人出来。


“小月亮。”


声音熟悉。


胸膛宽厚。


她仰头,看着这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的男人。


太久没见,她都快忘了他了。


也正是因为太久没见,让她又有了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长到她心坎上了。


“抱歉,请问这是?”傅云谏有些搞不清这场面。


“我是她男人。”江野转过身,一手搭在她的腰上,宣示主权的姿势,宣示主权的话语,硬冷气场迸发,“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傅云谏在心底默默骂了句脏话。


面上,仍保持着温文笑意:“没什么。”


他戴上墨镜,和前排的助理说:“走了。”


保姆车驶出视野里。


下一秒。


林疏月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江野强硬地把她拉回,“闹什么脾气?”


恍若无事发生的口吻,恍若这将近五个月的分别,像是五天。


林疏月冷笑了声:“江野,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了?”


江野:“你说的太多,具体指的是哪句?”


林疏月说:“我只能等两个月,我这个人,一向不会让自己缺男人。”


江野沉下脸来,“所以呢,我是你的过去式了是吗?”


林疏月顿觉好笑,“没有一个男人是我的现在时,我只是喜欢和男人在一起,又不是喜欢和男人谈恋爱。而且……”她声音越来越低。


心底在说,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她再不济,也不会做撬人墙角的事。


“而且什么,你说。”江野追上她的步子。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林疏月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希望我们能和当初约定好的一样,好聚好散。我也要继续找下一个男人了。”


“如果我说不呢?”


“……”


两人对峙了几秒。


江野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我说不呢?”


林疏月心里万分烦躁,连带着,说话声音都响了起来,“江野,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都在相亲了,你为什么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和我说这些话?这么久没联系,难道不是因为你和别的女的搞上了?怎么,她的床技不如我是吗?所以你回头了,想和我做?”


“不好意思,我不上别人的男人,嫌她床技差,那你教她啊——”


“我他妈的搞谁了啊?老子他妈的遇到你之后一门心思在你身上,你他妈的和我说我搞别的女的?”江野气结反笑,“我他妈的子弹伤了手,这五个月都在医院里躺着,手机被人偷了,买了只新手机,结果死活都联系不到你。”


“林疏月,你胆儿挺肥的啊,把我删了是吧?”


“我他妈的就是太听你话,太配合你了,这场戏我懒得演了。”


接连不断的话,令林疏月怔忡。


她愣愣地:“什么戏?”


江野:“我他妈的去相亲你以为是为什么?不就是想让你吃醋?结果你倒好,一声不吭地把我删了。要不是接到紧急电话,你信不信我把你做到死。”


林疏月脑袋嗡嗡的,“你有病吧。”


江野把她身后的车门打开,直接将她扛起,扔了进去。


林疏月的头撞在椅子上,疼的龇牙咧嘴:“江野——”


“老子他妈叫你男人。”


江野坐上驾驶座,跟开他自个儿的车似的,发动车子。


林疏月爬起来,她捂着头,“你是不是有病?我们不能好聚好散吗?”


江野:“不能。”


林疏月:“为什么?”


江野:“我不想和你好聚好散。”


林疏月被他这流氓样给逗笑,“你真好笑,相亲的人,是你吧?你其实没必要这样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看你现在这吃醋的样子,多有意思。”


“……”


林疏月陡然噤声。


安静了好久,她突然又骂:“你有病吧!”


江野冷哼了声,没回应。


他将车驶入一个小区,在车库停下后,绕到后座,把她扛在肩上。


林疏月挣扎:“你干什么?”


江野:“等会儿你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林疏月:“你是变态吗?”


江野:“是啊。”


林疏月比不过他厚脸皮,到最后,也停止挣扎了。


她上半身是倒着的,流通的血液沉在她大脑,她脸都红了,然后,被他甩在床上。


四周是陌生的。


但所有的物品摆件,和室内装修风格,不太像是酒店,反倒像是……家。


林疏月问:“这是哪儿?”


江野从边上的五斗柜里抽出一个盒子,“我家。”


盒子被他扔在床上。


她瞄了眼。


一盒套。


林疏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整个人往后靠。


江野伸手,直接把她扯进自己的怀里。他压了上来,深沉的眼积压着不少情绪,“躲什么?你自己不都说了么,你床技好,有多好,让我看看?”


“啪——”的一声。


林疏月甩了他一耳光。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手指印,分外清晰。


打的时候,林疏月心里爽翻了。


打完后,内心浮起惶恐不安。


对上他的眼,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讷讷道:“我不是故意的……”


江野几乎是从鼻息里挤出的笑,“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扇过巴掌。”


林疏月自知理亏,骤然仰起脸,凑近他:“你要实在委屈,你打回来好了。”


“你知道我劲儿多大么你,我这一巴掌下去,你这脸估计能肿个三天三夜。”这么一巴掌下去,江野也没心思做了,他盘腿坐在她对面,“来,和我说说,你在想什么?”


“什么想什么?”


“想和我做,还是不想和我做。”


“怎么我和你之间总是做来做去的?”林疏月烦。


“不谈做,那谈什么?”江野眼皮掀起,忽地凑近她,那双漆黑的瞳孔,满眼,满眼都是她,“谈恋爱吗?林疏月,是你说不谈恋爱的,你反悔了是吗?”


两相对望。


林疏月听到自己说:“是啊,我反悔了。”


是的。


她反悔了。


从知道他要去相亲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一切都变了。


她不想和他只是床伴,不想和他保持着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了。


她喜欢他的身体。


林疏月说:“反悔了,又怎么样?”


江野:“结婚吗?”


林疏月愣住。


江野问:“结婚吗?小月亮,结婚吧,我不想再去找别的女人了,别的女人哪有你好,吃醋的时候都劲儿劲儿的,而且她们哪有你热情,跟只小野猫似的,挠的我身上都是印子。”


林疏月失笑:“你有病吧。”


江野:“有病吧,只有你能治的好的病。”


他呢喃声越发低沉,沿着她耳边往她颈间,逐渐往下,湮没在她的呼吸中。


-


但林疏月没答应他的结婚。


她才不想结婚,和一个老是消失一个月的男的结婚,跟守活寡一样。


江野分外无奈,他要是没那么大野心倒也还好,偏偏他想往上面走,训练演习不断,国内外,到处跑。


每次他一走,林疏月就能憋着不联系他。


江野就没见过她这种女的。


偏偏他还没辙。


每次回来,她都一副——我在酒吧找男人的样子。


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儿。


江野就得去酒吧把她抓回来,把她做的服服帖帖,哭着说:“再也不敢了。”


可下次,她又这样。


反复几次,江野倒从中收获了点儿乐趣。


是啊。


哪有人和她一样,又乖,又不乖的。


也只有她这样,才会让他一眼就觉得不一样吧。


她和谁都不一样,所以他才喜欢她。


——疏冷江上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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