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仁衍迈着大步,从容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懒散。每走一步,从脚底升腾起的黑色烟雾便一点点消散,越来越少,越来越淡,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他怀里的那个小男孩脸和前胸倒是没受什么伤,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下意识有所保护,但是垂在身侧的手一片血肉模糊,灰白色的单薄外套已经被雾融出了大片的破洞,破洞里的皮肤大概也被伤到了,不停地滴着血。而聂仁衍嘴角旁大概也被白絮蹭到了,破了一个小口,其他地方看上起都完好无伤。
叶昭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洗手池台面上,想伸手接过聂仁衍手里的孩子:“我把他送去门诊那边,这里有酒精,你把伤处理一下。”
谁知聂仁衍让开了他伸出的手,朝关着的厕所门努了努嘴:“你别碰,他背上还沾着点残留的雾水,烧手,帮我开个门。”
这不是争着受伤的时候,那孩子看着已经奄奄一息了,叶昭没再多说什么,赶紧拉开门,跟着聂仁衍大步朝门诊那边赶过去。
那里的小护士看到聂仁衍手里的孩子吓了一跳,让他们把孩子放在特殊病房里,自己匆匆跑去叫医生。
聂仁衍怕被人缠住问诸如“在哪儿找到的这孩子”“你怎么没伤到”之类的傻问题,趁着小护士去叫医生的时候,和叶昭一起离开病房,回到了厕所里。
直到把厕所门关上之后,聂仁衍伸出两只手在洗手池里甩了甩,溅了一池壁的血水,还混着一点粘稠状的白丝。
叶昭一看,赶紧把他的手拽过来,就见他双手手指、掌心被残留的粘稠雾水烧出了大片大片的伤口,连带着手腕等跟那孩子有接触的地方,都见了肉。
都说十指连心,叶昭看到他连指甲里都渗着血,脸色都变了,他冲聂仁衍道:“等着,我去弄点药水来,光弄酒精没用。”说着便匆匆出去了。
聂仁衍翻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大概觉得折腾成这样真心难看,“嘶”了一声,他一向不把病痛当回事,手上的伤对他来说顶多就是皱个眉头的事,想到叶昭刚才难得有些着急的样子,顿时觉得伤得挺值。
对于专注渴望扯掉叶昭高贵冷艳外皮三十年的聂仁衍来说,什么事情在自家媳妇儿关心紧张的眼神面前都是那渣渣。
于是,因为担心而导致表情愈发冷峻的叶昭,拿着药水走进厕所,却看到聂仁衍挑着一边嘴角不知道在乐个什么劲的时候,简直想把这药水直接倒进聂仁衍的脑子里给他洗一洗。
“赶紧洗!”叶昭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几个字,他一把拽过聂仁衍,拉着他的袖子把他的手拉到水池上方,“手都烧成这样了,还有心思站那儿发痴!哪里坏掉了吧你?嗯?”
叶昭皱着眉,冷冷瞥了聂仁衍一眼,然后小心地把他的袖子卷高,以免碰到伤口。他打开药水瓶,一手举着,一手从先前要来的东西里翻出一根棉签,想了想又硬着嗓子冲聂仁衍道:“疼就忍着点。”
聂仁衍点点头,心想:这种时候,忍才是傻缺!
认准了叶昭面冷心软的一贯尿性,聂仁衍管他三七二十一,扭了脸就开始装:“嘶——老子有点痛。”
“………………”叶昭真心想把手里的瓶子砸他脸上,“我还没倒呢,乱叫什么!”
聂仁衍彻底不要脸皮,佯装二百五:“不好意思,叫早了,媳妇儿你继续,等你倒了我再叫。”
叶昭:“…………………”再胡搅蛮缠下去爪子烂光了拉倒!
他心里这么想着,手却开始握着瓶子往聂仁衍的伤口上缓缓倾倒药水,一面用棉签轻轻地把缠在伤口边缘的一点白色细丝顺着药水的流向拨开。
听着聂仁衍在一旁玩笑似的时不时嚎两声,叶昭一方面额角直爆青筋,一方面原本有些担心的心情随着他这么一闹,渐渐平静下来,清理伤口的双手更稳了些,他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你在哪里找到那孩子的?”
“这栋大楼后院那块。”
“后院?那里平时很空吧?”叶昭皱着眉,头也不抬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人?”
“听到的。(无弹窗广告)”
“听到的?”叶昭手里药水顿了顿,抬眼看着聂仁衍,“什么意思?”
聂仁衍挑了挑眉,一脸吊儿郎当:“就是能根据意识对感官进行控制,包括听力,可以降低噪音,放大其他有用的声音。起雾之后,我在注意医院周围有没有什么像那个小丫头一样,不小心跑出去来不及回来的人。电梯那里离后院比较近,所以能隐约听到那小子在哭,我过去的时候,那小子已经快晕过去了,哭声小得几乎听不见,幸好老子耳朵好。”他讲完,立马换了副狗腿的样子道:“不过平时,老子听觉的主要频道一直都是媳妇儿你的声音。”
叶昭:“…………………”
把手上所有伤口都用特制药水洗了一遍,又用棉签在他嘴角边的那一块破口上擦了擦,叶昭重新拧好药水瓶盖,想用纱布帮聂仁衍把伤口包起来,却被拦住了。
“哎,等会儿,这边这块烧得有点厉害,光用药水洗没用。”聂仁衍看了眼自己手掌边缘的那块张口,冲叶昭道,“媳妇儿你最好把眼睛闭上。”
“干什么?”叶昭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就见聂仁衍另一只处理好了的手轻轻一抖,指甲就变成了极为尖利的形状,比起原来贴着手指边缘修得极为整齐的指甲盖,现在的长了一截,微微弯曲,并且锐利无比,看着便觉得诡异得泛着邪气。
“你——”叶昭几乎瞬间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