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关系。”刘砚本只是怕蒙烽先动了手,那高个子以后来找蒙烽和自己麻烦,对方答应了,自己就不再纠缠下去。
学生们纷纷散了,沙滩排球也没得打了。
刘砚和蒙烽从派出所里出来,蒙烽还光着脚,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
“我看看。”蒙烽拉开刘砚的手。
刘砚鼻子里塞着纸,扯开以后鼻血又流了出来,蒙烽把他带到水龙头处,脱下背心浸湿了冷水,示意刘砚抬起下巴。
刘砚坐在夕阳下海滩边的长椅上,蒙烽站着躬身,给他擦鼻子下的血。
刘砚道:“你刚不该动手。”
蒙烽道:“没忍住,算了,还好你聪明,不然出来又得惹麻烦。”
刘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下面,血暂时止住了,蒙烽赤裸的半身上满是汗水。他专心地给刘砚擦干净脸,怔怔注视着他的唇,片刻后又看他的双眼。
二人对视。
刘砚没有说话,他们挨得很近,还未回过神,蒙烽的唇就贴了上来。
刘砚刹那心跳得剧烈,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发着抖抬起手,没有下意识地推开蒙烽,而是忍不住揽住蒙烽的脖子。
刘砚的手与蒙烽的脖颈一碰,蒙烽瞬间回过神,把浸了水的背心放在刘砚手里,转身逃跑。
刘砚一瞬间懵了,坐在长椅上,脑子里一团乱,蒙烽在花坛后绊了一跤,刘砚噗一声笑了出来。
蒙烽手忙脚乱,捡起沙滩拖鞋穿上,跑了。
刘砚舔了舔嘴唇,只觉呼吸说不出的艰难,有种无以为继的眩晕感,黄昏时,这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刘砚的眼神空洞,视线飘忽,在长椅上坐了很久很久,蒙烽不知道去了哪儿,怎么办?
大海潮涨潮生,刘砚在沙滩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唇间仍有一丝滚烫,他从来没爱过谁,自小就与蒙烽在一起,从五六岁就开始认识,彼此的感情就像家人般互相熟悉。
蒙烽在想什么?刘砚思绪混乱至极,他们能谈恋爱吗?刘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莫名滋味,仿佛面前全是光,生活没有再比这值得眷恋的了,原来蒙烽喜欢他,他也喜欢蒙烽。
他早就该知道的,幸好终于知道了。
“蒙烽呢?”刘砚拉住蒙烽班上的一个学生道。
“不知道啊。”那学生答道:“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的么?”
刘砚走过沙滩,见人就问,终于有个女生道:“他刚在那边的船后面抽烟。”
刘砚递出:“帮我把这个还他好吗,谢谢。”
女生接过,沙滩上充满了紫蓝的瑰丽色彩,夜幕降临,烧烤开始了。
烧烤野营会。
蒙烽和刘砚不在同个炉,一群学生大声喧哗,碰啤酒瓶,喝的醉意上脸,推来搡去。
“刘砚!蒙烽喝倒了!”远处有人大声说:“在叫你呢!”
刘砚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放下手里的烤螃蟹,跃过横椅过去看了一眼。
“喝了多少?”刘砚道。
篝火下映着蒙烽英俊的面容,眼神有点直,推开刘砚起身,跌跌撞撞地朝沙滩上跑。
刘砚跟在蒙烽身后走,两人走出了很远。
“帐篷搭了吗。”刘砚问。
“没有。”蒙烽答道。
刘砚半晌说不出话来,蒙烽扶着一块礁石吐了片刻,解开沙滩裤的腰带绳开始尿尿,背心的后腰上还有刘砚鼻血留下的痕迹。
刘砚想了一会,说:“你会被罚款。”
蒙烽不吭声,尿完以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开始找打火机。
刘砚翻他的挎包,蒙烽的钱包、打火机、外套、手机都在自己包里,蒙烽点了烟,刘砚埋头在沙滩上走着,低头看脚下的贝壳。
蒙烽在礁石上坐了下来。
刘砚走了几个来回,捡到一个玻璃瓶,说:“这个可以当漂流瓶。”
蒙烽依旧不作声,深邃的眼中映出漆黑的大海。
刘砚忽然道:“蒙烽,我也喜欢你的。”
蒙烽呼吸一窒,而后说:“刘……刘砚,你妈会杀了我的。”
刘砚道:“我妈要是下手只会杀一个,但你爸会杀了我们。”
蒙烽叹了口气。
“他不管我。”蒙烽说:“我为什么要说这个……算了。”
刘砚:“别让她知道。”
蒙烽一头毛躁,刘砚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他在懊悔,自他们小时候开始一路默契了十来年,早已不是朋友般的单纯情感。
蒙烽每次粗鲁地动手护着刘砚仿佛是个习惯,而刘砚也早已觉得这天经地义,他也暗自喜欢过蒙烽,无数次地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但又努力说服自己,只是特别在意彼此而已。刘砚不想结婚,对什么东西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或许以后想当个科学家,和蒙烽一起生活,每人一间房子住到老死。
刘砚也不太想蒙烽结婚,但蒙烽小时候就说过,以后无论去哪里都拖着他。结婚也一样,刘砚虽然不太情愿,但也没再多说。
然而今天蒙烽一告白,他们就要面对更多的麻烦。
“喂。”刘砚道:“你后悔了么。”
蒙烽说:“不啊。”
刘砚道:“你在想什么?”
蒙烽说:“我在想你是尖子班,我是……差生,以后咱俩怎么办。反正念大学不在一起,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大学读,到时候咱俩一分开好几年,唉。”
刘砚:“……”
刘砚爬上礁石,蒙烽转头看着他,下一秒,刘砚倏然脚下一打滑,扑通摔进水里,蒙烽马上道:“小心!”
夜晚涨潮,海水已渐深,刘砚冷不防一摔喝了口水,蒙烽顾不得叫了,慌忙跳进海里,刘砚虽会游泳,但一呛水也登时不住挣扎,蒙烽紧紧抱着他,手臂沉稳有力,刘砚马上反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蒙烽游开几米上岸,水不甚深,抱着刘砚上了沙滩,把他放下,刘砚重重躺在沙滩上,咳了几声,抱着蒙烽的脖子,回过神来。
蒙烽伏在刘砚的身上,二人注视彼此,蒙烽又低头吻上刘砚的唇。
这一次比傍晚时来得更温柔也更炽烈,蒙烽动作粗鲁而笨拙,嘴唇在刘砚的唇上不住蹭,刘砚一脸木然,蒙烽又亲又吮,刘砚回忆电视上的接吻,试着伸出舌头探进他的唇间。
蒙烽:“?”
刘砚:“……”
蒙烽:“唔……”
蒙烽十分尴尬,试着舌吻,没几下刘砚噗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刘砚转身侧躺着大笑。
蒙烽略有点恼火:“笑什么?”
刘砚:“没……没什么,笑你笨。”
蒙烽道:“起来,这次认真点,会了。”
刘砚满脸通红地起身,蒙烽示意他躺在自己怀里,刘砚只觉浑身不自在,直挺挺地躺着,让蒙烽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自己,这感觉太奇怪了。
蒙烽再次学着断断续续地接吻,这次他们放得更开,开始缠绵地热,唇分时刘砚不住喘气,眼神中满是灼热情欲。
海潮沙沙作响,他清晰地感觉到蒙烽和自己的炽热爱情,彼此都起了反应,蒙烽仍有点尴尬,略微让了让,避开下身沙滩裤上撑出的凸起。
刘砚不自然地屈膝,挡住自己胯间勃起的地方,吁了口气。
挎包里手机响了,刘砚埋头看了一眼,是同学在打电话找,忙把手机关了电池取下,班长又打蒙烽手机。
蒙烽道:“走,回去吧。”
刘砚起身,挎包挡在身前,撑起的短裤缓缓下去了些,两人并肩走在沙滩上,刘砚拿眼瞥蒙烽,发现他也硬了。
他也对我有感觉……刘砚心跳得十分剧烈,蒙烽也有反应,这下他们真是同性恋了。
蒙烽胯间顶着个帐篷走着,片刻后两人的手无意识地碰了碰,继而默契地十指交扣,牵在一起。
刘砚只觉口干舌燥,咽了下口水,蒙烽则侧头去看大海,另一手整理裤裆,令它不太明显。
回到烧烤营地时蒙烽还有点晕,刘砚回到自己班级里又吃了点东西,蒙烽没有再喝酒了,和同学们有说有笑,而后端了盘子交给中间坐的人,朝刘砚这边传过来,交到他的手里。
上面是烤好的虾,牛舌,和螃蟹以及肉丸,火腿肠。
烤得有点焦了,刘砚嘴角略微翘着,吃了不少。
夜间烧烤结束,大家各自去扎营,有人去租帐篷,有人则回沙滩边的小旅店处住宿。
“这里么?”蒙烽问。
“太近了,那里好多人。”刘砚:“再过去点。”
蒙烽在沙滩上铺了塑料布扎营,刘砚四处看了看,忽然就觉得怎么像做贼一样?
“你在想什么?”蒙烽问。
刘砚:“我……没什么,我觉得有点怪怪的……”
蒙烽一边咀嚼香口胶一边说:“要么你睡里面?我坐外面看海吧。”
刘砚忙道:“不不。”
刘砚来之前觉得和蒙烽睡一个帐篷很自然,反正又不是头一次在一起睡,现在则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怪异,晚上会做点什么?
方才掉海里后,他们的衣服还有点湿,刘砚把包里东西全拿出来,摊在沙滩上晾干,蒙烽扎好了帐篷,说:“睡觉吧。”
刘砚收拾好东西躺进去,外面海潮沙沙作响,身下是防水的帆布垫着,柔软的沙子很舒服。
刘砚又开始紧张了,会做点什么?
蒙烽躺了一会,晚上喝了不少酒,不到片刻就打起了呼噜。
刘砚:“……”
刘砚也是既疲又困,没过一会就在潮水声中睡着了。
半夜蒙烽醒了,发现不知不觉,刘砚枕着自己的胳膊,二人竟是侧身抱在一起。
蒙烽的呼吸屏住,刘砚的呼吸一窒,蒙烽低头轻轻吻了吻刘砚的脸,继而开始小心地吻他唇。
刘砚醒了。
“几点了……”刘砚迷迷糊糊道。
“不知道。”蒙烽的声音很小,他的背心在一旁摊着,只穿了条沙滩裤。
“刘砚?”蒙烽小声说。
“什么……”刘砚睡得有点热:“天亮了么?”
蒙烽吻他,刘砚很舒服,抱着他的脖颈开始回应,蒙烽趴在刘砚身上,膝盖分开他的双腿,二人紧紧抱着唇舌交缠。
“妈的……”蒙烽忍不住道:“我……”
刘砚的手摸过他纠结的背肌,在他嘴角亲了亲,探手到他胯下,蒙烽把刘砚抱了起来,二人坐着,蒙烽一脚屈着,大手在刘砚身上摸来摸去,解开他的沙滩衬衣纽扣,摸他的胸口,亲他的锁骨。
两人都没有半点经验,盲目地接吻与互相厮磨,只觉憋得十分难受,刘砚不停地想接下来怎么办?接下来做什么?
想到做爱,刘砚又有点接受不了。
“我想射了。”蒙烽道。
刘砚小声道:“我来吧。”
他们彼此接吻,刘砚从蒙烽沙滩裤的裤腿处伸手进去,拉开他内裤的一边,摸过他的健硕大腿,掏出他硬得滚烫的肉棒,手心抵着他的龟头来回摩挲。
蒙烽低声呻吟,伸手从刘砚裤腰处伸进去,大手握着他的肉根轻轻套弄。
刘砚不止一次见过蒙烽那话儿,初三时,蒙烽偶尔在他家吃饭过夜,早上起来时晨勃便撑着裤裆,只穿一条平角内裤去刷牙洗脸。然而刘砚伸手摩挲时有种炽烈的感情在心底滋生。
他们吻得渐深,及至谁也离不开谁,蒙烽疯狂地吻着刘砚,胀满的肉根射了他满手。
刘砚也射了,两人唇分时,蒙烽满脸通红地翻包里纸巾,擦手,埋在沙下面。
“舒服么。”蒙烽说:“你手劲太大了,有点痛。”
“嗯。”刘砚道:“你手劲刚好……是不是经常自己玩。”
蒙烽:“很少,怕弄疼你。”
刘砚:“我还想,是不是还能做别的。”
蒙烽道:“以后回去,下点片子看。”
刘砚翻了个身,侧抱着蒙烽,蒙烽说:“喂。”
刘砚射完有点困,随口道:“什么……”
蒙烽:“以后你在下面,你当老婆。”
刘砚:“随便……”
蒙烽:“说定了。”
刘砚:“只要和你一起,什么都行。从小就不是被你抱着么?困了,别打呼噜,吵死人……”
潮起潮生,刘砚又睡了一会,蒙烽的声音道:“老婆,起来了,看日出。”
帐篷揭开,一缕天光投射进来,刘砚迷迷糊糊地起来,头重脚轻地走出外面,蒙烽穿上背心,给刘砚扣上扣子,又取外套给他穿上。
潮水已褪去,天边现出一抹曙光,刘砚抱膝坐在沙滩上,蒙烽在他身边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蒙烽伸出手臂,揽着刘砚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刘砚倚在蒙烽可靠的臂膀上,半睡半醒地看见日出金辉万顷,洒向整个海面。
刘砚整个人都在恍惚状态,那一天莫名其妙的过了,回家也忘了记日记,想起他与蒙烽真正开始谈恋爱的那天,只记得海边的帐篷,做梦般的日出。
还记得露营解散后,蒙烽和自己一前一后,站在车站等公车,上车后,蒙烽脑袋歪在座椅靠背上打呼噜,刘砚则歪在蒙烽肩膀上继续睡觉。
半路上蒙烽还给老人让了次座,刘砚醒了,便起来陪他站着,回到市区又坐地铁回家,一路上几乎都是睡着回来的。
到家的时候,蒙烽带刘砚在楼下豆浆店吃了早餐,蒙烽掏钱包,刘砚坐着等吃。
吃饱后,蒙烽斟酌很久,说:
“咱们谈恋爱吧,刘砚,我一直喜欢你。”
刘砚嗯了声,说:“好,我也喜欢你很久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蒙烽又买了份小笼包和豆浆,打包回家给奶奶吃,和刘砚约好暑假每天下午开始一起复习准备高考,两人在楼下分开。
后来蒙烽在网上下了不少gv,偷偷摸摸地看完学会了不少。
后来刘砚绞尽脑汁,每天都活在“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和蒙烽念同一间大学”的烦恼中无法自拔。
后来蒙烽很认真地学习,奈何天生不是读书命,实在听不懂。
后来两人吵了好几次,蒙烽在吵架时不止一次地后悔过,那天不该告白,因为刘砚太在乎他的成绩,相处得太累了,他总是活在对未来的茫然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后来刘砚和蒙烽高考前,两人还吵了一架。
后来刘砚对着数学试卷发了近十分钟的呆,最后三道大题空着没填,英语试卷上,选择题里有三十题全选了c。
后来高考放榜了,蒙烽第三批分数线刚过,刘砚被英语拖了后腿,但还是进了一本线,那年数学考卷最后大题空前的难,拿满分的几乎没几个,英语听力里三十题有二十个答案是c。
刘砚连志愿表都不想填了,每天在家里发呆,而蒙烽终于自暴自弃,暑假几乎都在和一群猪朋狗友喝酒厮混。
最后刘砚的妈帮他填了志愿表,蒙烽的志愿表还在家里扔着。
蒙烽去当兵,刘砚去念大学,分了又合,合了又分,绕了一个大圈,最后还是回到原地。
最后那天在登封,蒙烽架起六挺连发式机关炮,扫清成千上万丧尸,冲上顶楼。
刘砚拖着降落伞遥遥飞向天台,蒙烽紧紧抱着刘砚那一刻。
彼此都仿佛听见遥远的浪汐涨落,潮起潮生。
蒙烽终于红了眼眶。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