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旭见状,立刻折返回来,带着狄姜向前疾行而去。
钟旭撩开帘子,指着狄姜对男子道:“她是大夫,她能帮助你们。”
狄姜点了点头:“我是大夫不错,可是……”
“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内子!她似乎是破羊水了!”男子满脸是泪,双手上还沾着些许鲜血。
狄姜见了,心中已知情况不妙,沉默了片刻,才道:“前面就是凉城,城中虽无人,但至少能找到一处僻静之所,我来接生。”
“多谢大夫救命之恩,我刘子程定当谨记恩德!”刘子程一听狄姜会接生,立即松了一口气,连连感激。
很快,钟旭与长生便帮着几人驾着马车进了城,问药则坐在马车内,帮着照顾孕妇。
一路上,她的眼神都很怪异,看着孕妇的神色里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好几次男子都想开口说她,可见她是狄姜的婢女,又不得不忍住了。
几人回到凉城之后,便在城中随意找了一个民居,又将被褥等铺在地板上整理规整了,才将孕妇扶过去屈膝躺平。
“大夫,我可以在房里等吗?”刘子程一脸急切道。
“可以。”狄姜点了点头,道。
狄姜知道,凡间有规矩,女子生产时,男子在房中,则视为不吉,一般都不会让人待在一旁。可在狄姜这里,却没有这个规矩。
接下来的一整晚,凉城里回荡着的都是这个孕妇的惨叫声,问药和钟旭负责烧水,长生负责做饭,几人衣不解带的忙活了七八个时辰,才终于在第二天日出之时,迎来一个新生命。
那是一个漂亮的男孩。
刘子程从狄姜手中接过孩子,满脸都是兴奋,连连喊道:“这是我的孩子……我和栀容的孩子!我们终于有孩子了!”他说着,将男孩抱到产妇枕边,道:“容儿,快看看,这是咱们的孩子,千辛万苦才求来的孩子。”
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他。
产妇因消耗体力过大,在孩子一出生后,便陷入了昏迷。
“容儿她怎么了?”
狄姜沉默了些许,道:“许是生产太劳累,便睡了。”
“是吗,睡着了好,多休息,休息重要!”刘子程说完,又去逗弄孩子。
孩子的眉眼像极了他,刘子程爱不释手,怎么看都看不够,面上的笑容一刻也没有停过。
不过这份欣喜着实短暂。
很快,他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他颤颤悠悠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不会哭?”
“因为……”狄姜敛下眉目,许久才一声叹息,道:“因为他本就是一个死胎啊。”
“什么!”刘子程大惊,抱着孩子的双手险些要握不住他。
“他怎么会是死胎呢!”刘子程大恸,哭嚎道:“我的孩子这样漂亮,他怎么会是死胎?!”
“看这个形状,或许早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狄姜虽然不忍,却还是如实相告。
“什么……”刘子程魂不守舍,半晌没缓过神。
“把他埋了吧。”狄姜说完,拉着他走了出去。
刘子程毫无反应,任由狄姜拖着自己往外走。岂料二人没走几步,房内又传来一阵乒乒乓乓地声音。
“不好了掌柜的,产妇大出血!”很快,便见问药走出来,对着二人大喊了一声。
刘子程闻言,面色陡然一变。他本抱着儿子,一脸痛心,岂料问药一声喊,更加带走了他全部的感官。
“栀容!容儿!”刘子程一个健步冲进产房,也顾不得所谓的血腥气不吉利,径直来到她的枕边,呼喊着她的名字。
问药和狄姜捧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去,可到最后,血还是止住了。
不是因为药物起了作用,而是因为流干了,流尽了。
钱栀容弥留之际,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从昏迷中转醒,眼带迷离,却又透着几分坚定。
“孩子呢?”钱栀容道。
“孩子很好,很健康,是个男孩。”刘子程忍着眼泪,不忍在夫人面前落泪,更加不敢告诉她实情。
“他在哪?我想抱抱他。”
“你产后体虚,该好好休息才是,”刘子程一脸关切,安抚道:“狄大夫正抱着他在晒太阳呢。”
“孩子怎么了?”
“出生时有些黄疸,多晒晒太阳就好了,你放心。”
“是吗,那……他胖吗?”
“胖,比我还壮,问药姑娘找到了一只刚产过崽子的母羊,正在给孩子喂羊奶。”
“那真是太好了……”钱栀容眼角淌下一滴泪,随即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我的夫人怎么了?”刘子程泪眼婆娑,道。
在场之人见了他这副模样,内心都有所动容,他们也都知道,钱栀容怕是没几天好活了,但是他们谁也不愿意说出这个事实。
最后,还是狄姜先开口,道:“她太累了,需要休息,我们先出去吧。”
“我不出去!”刘子程神色激动,哀求道:“你不是大夫吗?你快救救我夫人呀!她流了这么多血,你怎么能出去呢!”
“我会尽我的全力,但是能不能活,还要看她的命数。”狄姜说到这里,几乎就是宣布了她的死亡。
问药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孕妇身上的死气,狄姜定然也是一早便知。何况狄姜要么不救人,就算救了,大多也是死人,对于这个结果,她一早便知悉,便没有了从前那种悲天悯人的模样。
最后,问药反倒帮着狄姜劝慰刘子程,道:“生死有命,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了,接下来,就要看你夫人自己的造化了。”
(求留言呀求留言~求票票呀求票票~)